看唐景虚怔怔地收回手,应烜终于克制不住地剧烈喘息着哽咽起来,他抱紧了怀中的人,眼泪汹涌而出,嘴里不住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如风……”
唐景虚沉默着站在一旁,应烜哭了许久。
当夜,月光透过窗纱照到如风惨白的脸上,一道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如风的尸身上幻化而出,只见他抬起手,轻轻覆上应烜震惊的脸,淡笑道:“殿下何故如此感伤?”
“如风,你……”
“是啊,我死了,殿下看到的是鬼,你怕吗?殿下。”如风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似自嘲,似哀伤,似希冀。
应烜猛地收紧了手,身体不住颤抖,开口声音干涩不已:“不,怎么会,如风,如风,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吗?”
“是,殿下。”如风回抱住应烜,轻声应道。
待两人调整好情绪,应烜把如风的尸身安置在榻上,这才看向唐景虚,道:“将军,我需要你的帮助。”
唐景虚从如风耳后看到了堕鬼令,想来是鬼王未下令,他尚有自由,便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应烜,问:“发生什么事了?宫里怎么这么大动静?先皇刚驾崩,就有起兵谋反的?”
谁知,应烜摇摇头,沉声道:“不是谋反,是祭海神。”
“海神?”想起这段时日常听到欲海海水泛滥,淹没了不少皇城周遭的村落,沉吟片刻,唐景虚皱眉,“欲海哪儿来的海神,怎会有如此肆意妄为的神,顶多是海妖作祟。即便是祭神,你为何被软禁此处,如风又为何身死?”
“灾祸起于父皇驾崩,当夜陆公公宣读完圣旨,我被立为新皇,立时狂风大作,接连几日传来水患消息,一时之间流言四起,说是……”
应烜话说到一半噤了声,唐景虚已经猜了个大概,便接着说:“他们认为‘天煞孤星’的同胞兄长得不到海神的认可?为了平息海神之怒,稳定民心,故要祭海神,那么,宣贵妃是要活祭十三皇子?”
应烜缓缓点头:“我派如风救阿离,可母妃心狠,她没有放过如风,今夜子时,她更不会放过阿离,将军,我就只有这个乞求,救他。”
看着应烜悲恸的眼,唐景虚沉默了许久,答应了。
当夜他从欲海里捞回了应离,同时因插手人间事而背负了一道天罚。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欲海里的始作俑者,他禀告天界,让神官下界诛妖,但应离被带回后不过两日,欲海却渐渐平息了,神官也无功而返,应国臣民皆道是“天煞孤星”的死换来了安宁,却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应离根本就没死,所谓“天煞孤星祭海神”,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思绪回归,唐景虚看着已到而立之年的人,不由心生感慨。
见应离没有应声,那人似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向唐景虚,笑道:“唐将军,好久不见。”言语之间,是故友间常有的随性与亲昵。
那人与应离七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沉沉的倦意,额角不知何时竟被岁月的风霜刻下了如此明显的痕迹,言行中全然没了初见时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一身帝王之气早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他含笑且又随意的一句话,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唐景虚跟着勾起唇角,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在红漆的柱子上,双手环臂,道:“久吗?我倒是觉得不过一晃眼而已。”
那人放下手中的镇纸,垂眸望着脚边地板上留下的一滴未干的墨汁,沉默着抬脚将其踩住,轻声道:“久,很久了,真的很久了,如风都过世十年了。”
说着,他看了眼简兮,望向如风消失的角落,喃喃道:“并非朕胆大不怕厉鬼索命,若是换了其它鬼,朕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但他是如风,是朕最忠心的影卫,又何惧之?”
“对不住啊,如风,我只是有点惊讶,说那样的话是无心的,你可不要在意哈。”简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为方才的不当言语道歉。
“放心吧,如风素来心宽,不会在意你那无心之言。”唐景虚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愧疚,注意到他身侧低着头未曾出声的应离,转而看向应烜,正色道,“宣太后病重,和宫内异样有关?”
第26章 失态
子时将近,唐景虚带着殷怜生与应离跟在应烜身后来到了宣太后的昭和宫,出乎意料的,到了这个时辰,寝宫内竟依然灯火通明,屋檐下、草丛边、甚至是池塘壁上,都挂满了无数的灯笼,幽幽火光照亮了宫殿的每一处角落。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昭和宫内每隔几步远的距离就站着一名带刀侍卫,刀柄上还贴着黄符,宫院左侧盘腿坐着十名闭眼诵经的和尚,右侧却又站着十名摆阵做法的道士,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故作镇定的惶恐之色,听到点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的,根本就无心眼前事。
此景看着未免过于怪异,却也印证了唐景虚心中所想,宣太后绝对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么大的阵仗都没能摆脱,可见那东西绝对不简单。
待宫女入内通报后,一名面带倦容的红衣女官疾步走了出来,看到应离,她面上一愣,但很快便掩去讶然,向应烜行礼道:“陛下,夜深了,娘娘让您快回去,早些歇息,明儿还要上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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