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淮南就像是一只好奇的小鹿,天真浪漫地秉持本心。
少年人的爱恋总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春去秋来,姻缘树下站着的善男信女中,不乏穆音与章淮南。
永结同心,听起来那样美好,章淮南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镯,牵过穆音的手,想为她戴上,却发现太小了些,穆音的手好似比一般的女子大上许多,但也没关系,戴不上送给她也是一样的:“这是我母亲留给儿媳的,穆音,我们成婚吧。”
顾扶风看着手中的镯子,觉得有些烫手,这是他戴不上的镯子,眼前是他不应喜欢的章淮南,可他哪一个都想要:“若我有一些事瞒着你,你会谅解我吗。”
章淮南想,有什么能比他喜欢穆音更重要呢:“我会谅解你,只要你告诉我。”
穆音沉默的拉着章淮南到一个无人的小巷中,牵起章淮南的手,按在了胸口上,眼见章淮南的面色在昏暗的街灯下迅速烧红,这个呆子…
穆音清了清嗓子,不再故意掐着细软的语调,用他本属于少年公子的声调对章淮南说:“我并非女子。”
章淮南脸上的炭火还没烧完呢,就叫顾扶风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滋唔冒起了黑烟,手足无措起来:“穆音你同我说笑呢…”
穆音叹了口气,将章淮南的手推到身下:“我有没有同你说笑,这不是显然的吗。”
章淮南僵在原地,脑子里回响着穆音方才的话,感觉到手下熟悉的触感,喃喃问出了心中的担忧:“陛下知道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穆音一听有戏,登时委屈起来,也不管自个跟章淮南差不了多少的身量,便柔柔弱弱的依到他怀中伤心起来:“父皇不知,母妃怕惹是生非,故而将我当做女儿养大,并非有意瞒你。”穆音顾及章淮南家中,并未曾提及皇后。
章淮南未曾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同他最亲密的穆音,竟与他同为男子,淑妃为保全穆音,将穆音当做女儿养大,这怨得了穆音吗。
无非便是往后没个孩子牵挂,若是穆音喜欢,从同族那过继一个来也一样:“我不怪你,既如此,你早些嫁予我为好,宫中人多眼杂,叫陛下同我阿姊知道,定要降罪予你。”
章淮南虽是心思至纯之人,却并非不明时局朝政,陛下有三子两女,太子之下,原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及六皇子,无一人存世,阿姊她,也是为了自己。
八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其母皆籍籍无名,淑妃圣宠不衰数十年,若有皇子,只怕阿姊容不下他们母子二人。
他倾心穆音之事不假,与穆音许诺终身在先,就算穆音是男子,也不是他章淮南不信守承诺的借口:“可怜你身为男儿,乔装打扮女子二十年,又岂是你所想的,我怎舍得怪你。”
穆音听了,着实有些伤怀,日日对镜描红妆,生怕叫人知道他是个皇子,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他嫌弃自己是个男儿身:“遇见你,就不亏。”
第53章 四公主(四)
当朝四公主出嫁,举国同庆,只是不知多少公子的希望落空了。
“洞房花烛夜,喜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改编自《看伏郎新婚诗》)
章淮南犹记那日他向穆青衫请旨赐婚,陛下问他:“你可敢向朕许诺,这一生一世,不负于他,不再另娶他人,朕便允了这门婚事。”
一生一世,听起来那样漫长,若负了他便算是欺君,这样想来,倒有几分安慰。
他的穆音犯下了欺君之罪,他若负了穆音,也算犯了欺君之罪,他日穆音获罪,他身为夫君,便理应同罪,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章淮南撩摆跪地,向穆青衫郑重的叩了三个响头:“臣与穆音同心同德,情投意合,望陛下恩准。”
十里宫灯眼灼灼,锣鼓喧天耳盈盈,两姓结姻,新娘却扇,玉容灼灼。
男子又如何,这世间颜色,尽属穆音,这是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小侍呈上合卺酒两瓢,附有一壶,章淮南看着那一壶酒,不解道:“这是…”
穆音看着那壶酒欲言又止,这该怎么说,说他母妃怕章淮南新婚之夜发现他的男儿身,夺门而出,故而事先下了春(和谐)药的酒吗?
不等穆音交代,小侍抢先回话:“回驸马爷的话,这是淑妃娘娘的一点心意,请驸马爷‘务必’笑纳。”
章淮南再不通人事,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淑妃娘娘当真是“用心良苦”。
章淮南不胜酒力,这点穆音是知道的,不待章淮南伸手取杯饮酒,穆音把心一横,抬头冲章淮南说道:“这是春(和谐)药。”
穆音一把提起青瓷酒壶尽饮入腹,喝的太急,不甚文雅的打了个酒嗝,拭去嘴角残酒,故作镇定:“驸马不胜酒力,本宫代饮,你去回了母妃,便说事已办妥,不要多话。”
而后穆音屏退左右,一时房中只剩下章淮南与穆音,药效来得没那么快,虽说母妃是为了他好,可床帏之间,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这等情境之下,他怕没个轻重伤了章淮南,催促道:“驸马今夜歇在外屋吧,出去的时候,把门锁好。”
事发突然,穆音的动作太快,章淮南听这一番话,不由好笑道:“洞房花烛夜,你竟赶我去外面?”
自从章淮南得知他是男儿身,虽不曾说过什么,也确确实实向父皇提亲了,两人却不复以往亲密了,想必章淮南心中还是有些许抗拒的,穆音着实不愿逼他立刻就范,他可以慢慢来,没事的,章怀楠都跟他成亲了,跑不了:“我不愿逼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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