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_就写长篇【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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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醒来的时候,守在他身边的是谢音,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些妇人口中双腿不便,时常与一位俊俏公子出双入对的姑娘,竟真的她,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她都没有捎来半点音信。

  陈旧的门板吱呀作响,宋凌端着汤药进来,见他醒了,欣喜万分,见谢音趴在床边睡着了,压低声量:“你昨晚烧了一夜,后半夜是谢音一直守着,现下有没有觉得好些。”

  鬼面一眼就看出宋凌并非江湖中人,与他们更不是一路人,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嗯。”

  就是这种眼神,仿佛像是苍鹰盯着猎物一般,与一年半之前谢音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那是看惯生死,遍尝杀戮的眼神:“来,把药喝了。”

  良药苦口,鬼面虽然嘴上不说,还是苦的直皱眉头。

  谢音让宋凌惯出了个坏习惯,平日里总爱吃饴糖,牙都吃坏了一颗,宋凌便不让她多吃,都收到一处,只在身上带着两三颗,吃药的时候才给她。

  宋凌自腰间挂着的锦囊中拿了一颗饴糖放到鬼面手中:“吃一颗就不那么苦了。”

  鬼面看着手中用油纸包好的一小方饴糖愣住了,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宋凌,后知后觉的想起自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半张脸,怕吓着他,避开了宋凌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小小的一方糖纸。

  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谢音拿了放入口中,宋凌好笑道:“同他争什么,又少不了你的。”

  若只是一颗糖,让他又何妨,鬼面跟她一样,是义父捡来的孩子,跟她一样,渴望被爱,也渴望去爱。

  鬼面没有她聪明,武功学的也不如她好,义父自然更为看重她,一些她不愿意去做的事,就落到鬼面手中。

  谢音是可怜他的,也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原本该属于她的,一丝一毫都不愿让他。

  谢音撇过头不去看鬼面,神色淡漠:“醒了就回去,如今我武功全废,派不上什么用场。”

  鬼面一向沉默寡言,也不太显露情绪,像一段久沉河底,被泥沙铸就的阴沉木一般:“义父死了。”

  义父死了,他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了出来,除了谢音,鬼面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找谁。

  谢音皱起眉头,直觉事有蹊跷,她出事之前,义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死了:“怎么死的。”

  “病死的。”鬼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谢音失踪的消息一传出来,义父就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与世长辞。

  “狗屁,他有什么病。”那个被她称为瘸子的义父,除了腿脚有些不便,身体一向硬朗,还有那个该死的婆娘又是怎么知道她途径何处,方才经过一番厮杀,就点背到给人截胡了。

  原先接应的人为何她也一个都没看见,是谁泄露了她的行踪,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谢音嘴上骂着,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义父死了,谁会支使鬼面来找她,肯定是被人撵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是出息,他们撵你走,你就出来了?打死一个算一个,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我走,就能好好安葬义父。”鬼面沉声道出其中的辛酸。

  谢音开始痛恨武功全失又双腿不便的自己,千不好,万不好,义父也将她养大成人,让她没有一出生就冻死在雪地里,明知义父是被人害了性命,却连手刃仇敌都做不到:“义父他,葬在哪。”

  鬼面:“下阳坡。”

  “等你伤好了,我跟你去看他。”谢音在心里下定了决定,她与宋凌,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她满心满腔,只想用仇人的血祭她义父。

  原以为你能渡我,到头来,谁都渡不了我。

  在鬼面养伤的这段时间,谢音仿佛疯魔了一般,不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站起来,就算沈秋白说这只是痴心妄想,就算宋凌一再劝她,就算她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摔在平坦的泥土地上,将宋凌送她的漂亮衣裙摔得面目全非,她也不曾放弃。

  鬼面只是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谢音,那些人之所以忌惮谢音,大抵是为谢音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

  离开忘忧谷的那天,谢音换下了绫罗衣裙,穿回那身短衣窄袖,一一抚过妆台上那些珠翠玉钗。

  宋凌为她编织了一个瑰丽绚烂的梦,梦中她可以轻曳罗裙,扶簪而笑,无忧亦无恨。

  只是现在梦醒了,属于她的,是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就算一身武功尽失,她也要破釜沉舟,还报敌仇。

  谢音将刻了许久却尚未完工的竹笛交由宋凌:“等不及刻好送你了。”

  “要小心,事情办好了就回来。”宋凌这样嘱咐她,此行凶险无比,她却非去不可。

  明明只是个得了一块饴糖会甜上半宿的姑娘,却背负的太多。

  谢音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去,眼看就要走远,忽而回首,扬声喊道:“宋凌,我走了。”竭尽全力的喊完这一句,飞也似的飘离宋凌目光所及之处。

  有那么一刹那,宋凌几乎想追上去,让她别走了,就留在忘忧谷,只与他过平凡简单的生活,不知山风有没有将宋凌那句轻声呢喃送去谢音耳中:“我等你。”

  或许这一回谢音真的会横死在荒郊野外无人知晓,一想到这,宋凌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也许他是习惯了有谢音在身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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