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坐在龙座上,说道,“拿上来。”
片刻后,老太监端着圣旨过来,解释道,“殿下,这是皇上今早就已拟好的。”
秦黎略过老皇帝倒地僵硬的尸体,冷笑着将圣旨徐徐展开,定睛一看,啐道,“老东西果然铁石心肠。”
帝王家无亲情,老东西明明知道秦稹是被人陷害,却仍旧顺水推舟冷眼旁观,把他关在天牢,还打算一杯鸠酒赐予他。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老皇帝居然打算封他做太子,可惜的是,老东西已经死了,即使没有今日,为了他母亲,趁着老东西未咽气之前,也不会放过他。
储君之位,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他,不靠任何人,也能收入囊中。
哼!真是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老东西。
稀里哗啦大道理一大推,什么仁义道德,表面上说得花里胡哨,暗地里却心狠手辣。
这些卸磨杀驴的动作,要是让他那乖儿子知道了,不知道是有多心寒。
秦黎一脚踹在老皇帝遗体上,莫名红了眼眶,“先把他弄下去,对外就说老东西病了,见不得人,任何人不得惊扰,切勿走漏风声!”
余兰舟点头,“是!”
秦黎手指点点把手,“把禁军统领霍陈和华孟叫来。”
老太监颔首,“是~”
“慢着!”秦黎叫住老太监,两眼放光,“传老东西口谕把沈氏诏来,本王先和那贱人算完账,再和她儿子算账!”
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最里面,最坚固,人最多的地方,自然关着最重要的犯人。
秦稹一身黑衣掩住触目惊心的伤痕,正襟危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灰色的坛子。
坛子里是他最亲最爱的人。
这个人再不会出现,再不会软绵绵甜甜地叫他一声哥哥。
有人说,伤心到极致,便不会痛。此刻,倒是不怎么疼了,会想着小时候逃课掏鸟窝,和兄弟们玩闹,给小弟讲故事哄他睡觉。
他那命苦的小弟,要是还活着,和小槭一样高了。
脑子里蹿出那些陈年往事,回想起来,倒也是个打发时间,消磨光阴的好法子,春风咋起,攒动一把烦恼丝,偶尔想起他来,仍会为他难过心痛。
牢中暗无天日,他已不知岁月,只觉得时间缓缓流淌,难捱的很,对他的思念也是越加浓烈。
“小槭,小槭……”秦稹喃喃低语,将灰坛子揽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它,像和爱人亲热,“你这小畜生,好狠的心,至死都不肯见我一面,你怎么舍得抛下哥哥,怎么舍得做个孤魂野鬼!”
这番深情白白倾付,爱意尽被人肆意践踏,受不到珍惜,小槭,你总是不信,不信我对你的情意,甚至不信我说的每一句话。你抱怨我,逼死你哥,害死萧慕,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若不灭了他们,死的就是我,我死了,谁拿真心来爱你?即使你不屑于我这不值一提的爱,哥哥给你,你勉为其难收着不行吗,其他人的你都肯要,为何不肯要我的?
有人爱你,是多么幸福的事,你却从不在乎。
你说我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确,对任何人我都是那样,除了以前不懂事时,对你,我何时无情过?你才是最无情的那个,将别人连心带魂尽数侵占掳走,恨了,就说不要就不要了,连一句解释都不听。
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秦稹闭眼,无语凝噎,好吧,我错了,全错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骗你,伤你,你要打要骂要杀,都随你,我再不还口就是了。
可是,那个人不会再回来,卑微的爱意和深深的歉意,跨不过生死,穿透不了阴阳,到不了黄泉路,敌不过一碗孟婆汤。
“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就会欺负你这没用的哥哥。”
叮叮当当的锁链声在悄无人声的深牢里格外清晰。
秦稹回过神来,瞧见余兰舟老态龙钟端着东西向他走来,后面还跟着意气风发的靖王。
秦黎满脸殷切,“二哥~”
秦稹冷笑,“靖王这时,就不必再和我虚与委蛇了吧。”
来人脸上微变,讪讪一笑,“二哥过得可好?”
“你来这里呆上几天,自然就知道好不好了。”
秦黎一愣,好心道,“二哥这些天饿坏了吧?这些天委屈二哥了,来人!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余兰舟上前弯腰摆好为凌王备好的酒菜,退居一旁。
秦黎提起筷子,不假思索,夹起一片肉就往嘴中送,显然是一副饿急的模样。
待他吃饱喝足,秦黎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才记得眨了眨,“二哥就不怕有毒?”
秦稹嗤笑,“你会轻易让我就这样死了?”
“不会!”秦黎斩钉截铁,满脸兴奋地问道,“二哥~这肉好吃吗?”
“还行!”秦稹回味片刻,“就是有些怪。”
秦黎挑眉,“人肉当然怪咯~”
隔了好一会,秦稹才反应过来,“什……么?”
“二哥肯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刚刚吃得就是沈氏那个贱人身上的肉。”
秦黎静静等着,等他发狂,等他吐血,等他怒不可遏,却拿自己无可奈何。
可那人想老僧入定般,若无其事,装聋作哑。
秦黎暗骂,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待在这阴暗的牢笼和他废话,说道,“杯里是鸠酒,你喝了吧,毕竟这是父皇生前就赐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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