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归_贾浪仙【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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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牡丹是洛阳种,年年开花,朵朵饱满。瞧这色儿,红得真喜庆,一家开花十家富贵。最后一盆,折个价,只卖两串钱,各位父老乡亲,买回去吧,保准过个吉祥年!”

  寻壑:“……”

  玉漱:“……”

  玉漱当机立断,揪揪寻壑袖子:“鲤哥儿,这丑丢得忒大了,剩下的恕我不奉陪,先走一步,你保重。”

  寻壑:“……”

  就在寻壑犹疑是以手掩面好、还是直接掉头走人好的时候,沈越目光扫到了寻壑,隔着数重人,沈越对准寻壑抬抬下巴,笑得好不得意。这时,寻壑前面的人潮中,一男人手指沈越,惊叫:“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刚平定滇南的抚远大将军!”

  一溜儿吃瓜群众异口异声:

  “真的??!”

  “奴家平生第一回 见这么俊俏的卖花人!”

  “一国将军怎么沦落到当街卖花的境地了?!”

  寻壑:“……”

  沈越笑笑不答。身份暴露带来的好处就是,沈越再没吆喝,围观群众自愿竞拍,最后一富商以二两银子拍下盆花,并扬言回去把门神关公撕了,再请画师把沈将军英容画下并全村派发张贴。

  “好了,谢谢乡亲们捧场,最后一盆花卖出去,我也好交差了,大家各自散了吧。”说罢沈越返身抱起最后一盆半凋的盆花,再穿过人群走向寻壑。众目睽睽下,沈越一手抱花,一手牵走寻壑。

  “……这位就是沈将军的相好?”

  “男人之间,玩玩而已。人终归得娶妻生子的。”

  “……”

  后面的话越发难听,寻壑渐渐踯躅,禁不住回头看去。沈越适时指间一紧,紧握住寻壑,牵带着迟疑的寻壑前行。沈越自始自终没有回头。寻壑被沈越的坚定所感,沉甸甸的一颗心轻松些许。

  身后仍有人喋喋不休:

  “找了个比自己还高的相好,沈将军的威风活活短了一截……”

  “闭嘴!”沈越突然甩开寻壑的手,转身指着众人骂道,“哪个狗|娘养的!敢说老子比媳妇儿矮!我明明比他高了半寸!”

  寻壑:“……”可惜力气没沈爷大,死拖烂拽撼不动他半分,寻壑瞄到二人鞋底,豁然明朗,遂对沈越解释:“爷,今儿我穿的官靴,拔高不少,而你是布鞋,脚底贴地面,咱们不和他们见识,好咩?”

  沈越两下打量,认可了道理,方才牵着寻壑离去。

  二人来到一座院落,寻壑认出,这是昨晚进来的民居。光天化日下,视物一清二楚,只见小小院落盆钵满堆,植株众多。一辆手拉板车停驻门前,沈越将那盆病蔫蔫的花放到车床上,便带着寻壑进了屋内。

  “张伯?”

  伴随着老人‘哎’一声响应,一女子声音也随即传出:“沈爷回来了。”紧接着自房内跑出来。

  寻壑跟女子对视片刻,一时尴尬万分,正为难进退抉择时,女子竟吸吸鼻子,紧接着上前抱住寻壑:“鲤哥儿!”

  这女子正是当年沈老祖母的近身丫鬟翠袖。女子不复青涩,脸庞圆润,富态毕现。

  “鲤哥儿,当年我误会了你,你也不辩解一句!?”

  唇枪舌剑寻壑从来不怕,但每每面对至亲之人的认错,寻壑就会手足无措。

  沈越在一旁轻笑,揶揄道:“罪他全担了,好事一概不认,这就是阿鲤。别说你,就连我至今,也还是难从他嘴里套一句肺腑话。”说着进了房间。

  和翠袖叙了会儿旧,寻壑才知原来是沈超做了解释。回想半年前沈府养病那时,沈越起初态度冷淡,寻壑的一切多由沈超打点安排,一时对他甚是感念,遂拿定主意离京前定郑重拜访沈超。

  之后寻壑进入室内,正对门的墙上,一扇小窗高悬,窗外绿树挡光,因而虽是白天,房内却极为晦暗。不通风之故,一室药气逼人,墙角一张窄榻,沈越正蹲在榻前,亲手给榻上的垂暮老人喂药,老人身上的旧棉被已然不辨颜色。

  昨夜房事后闲话,沈越告诉寻壑,自己无意间竟救了恩师李廷中昔日府上的家丁,李府抄家后,家仆四散,只有张伯念旧,迁居到李廷中这处祖居,风头过后,张伯还不时回李丞相府中洒扫除尘。

  张伯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了。

  寻壑轻声唤道:“爷。”

  “嗯,”老人恰好喝完一口,沈越收回汤勺,回看一眼寻壑。

  “好,好,呵呵……”老人突然笑起来。

  沈越问:“好什么呀,张伯?”

  “自打住进这房子,今天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沈越连忙安慰:“张伯这么说,叫我怪心疼的。不怕,以后沈府会常来人看您。”

  闻言,老人浑浊的眸子里似有晶莹闪亮,颤声道:“当年李相有恩于我,而今又是李相的高徒救了我一命,哎……李相爱花,尤其爱红牡丹,老头子风烛残年,别无他求,惟愿剩下的时日,身体硬朗,种好一院子的花,李相魂游故居,看着舒坦一点儿。”张伯转而又拍拍沈越手臂,“小沈啊,救命之恩,张伯无以为报,就……就祝你生的儿子都中状元,生的女儿都封诰命,祝你……祝你一世圆满。”

  每每此时,寻壑总是惊惶,觉得自己生生耽误了沈越的大好前程。正内疚得打紧,四指却被人握住,抬眼,正是沈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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