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视两个成年男人,兀自问重阳:“这么晚了,你来这里作什么?”男孩样貌柔弱,嗓音却携了股坚不可摧的笃定。
重阳眨巴两下大眼,收起沈越寻壑面前小恶魔般的利爪,转而奶声奶气,扮出人畜无害的一副乖顺模样:“我是来谢谢勉斋哥哥的,多亏勉斋哥哥替我补习,我季考才能名列前茅。刚刚路上碰见杜师傅,他还夸我进步呢。”
“哦,不用谢。夜深了,你快回家吧。”说罢,勉斋转身就走。可惜脚还没迈出去,就被重阳拉住:“勉斋哥哥,这几天回家没能见你,我好想你呀,我去你家讨杯茶喝好不好嘛~”
寻壑:“???”转眼看向沈越,只见沈越无甚波澜,似乎早了解重阳有这么一好友。
重阳抱上来那一刹,勉斋即刻作势欲推,可最终生生忍下,语气无奈:“好吧。”重阳瞥一眼边上站着的沈越寻壑,沈越心领神会,说道:“我跟你丘叔去附近茶楼坐坐商量点事,半个时辰后来接你。”
重阳一副得逞相貌,挑眉道:“好耶!勉斋哥哥咱们走~”
第89章 春风南浦送归船④
被沈越拖着走出一段距离,寻壑忍不下了,怒道:“你没察觉重阳鬼鬼祟祟么!他和那孩子到底啥关系不问问吗!”
“喂喂,为个熊孩子就跟我怄气,值得么。你以为我就不挂心了?”
寻壑更奇怪:“既然挂心,那你还放放任重阳单独去别人家?咱俩不在,孩子捣乱怎么办?!”
沈越终于松手,二人在残雪上站定:“要咱俩在,沈重阳是能乖觉些,可他跟那孩子的关系,咱们就摸不清了。”
“那你的意思是?”
沈越撇嘴指向屋顶:“上房,揭瓦。”
须臾,明白过来的寻壑:“……”
二人摸回重阳进去的那个院落。寻壑原以为张伯的小院已算破旧,没想到破旧之上,还有破烂,见眼前这民房外墙墙泥掉得稀烂,房门窗牖漆块斑驳,壁面裂缝间蕨草滋长,若非里头透出微光,说是野庙寻壑也信了。
二人鬼鬼祟祟绕到屋后,恰巧有课大树,刚好遮蔽屋顶上方。沈越略展拳脚就爬上树枝去了,寻壑在树底挠了几回树皮,可惜爬两寸掉三寸,最终放弃,转而求助于树上抱手看好戏的沈越:“爷,拉我上去吧。”
“哼,让你刚才凶我。”
寻壑哀求:“是是是我的错,爷大人大量快带我上去。”
“废话少说,来个香吻先。”
寻壑:“……”
折腾些会儿,终于站上屋顶。寻壑畏高,站上屋顶颤巍巍堪比老者,所幸有沈越依偎着护身。沈越扶寻壑在屋脊坐下,自己趴在瓦上听了会儿动静,确定位置后,抽出一瓦片,牵过寻壑一同趴下。
往下看去,下面似乎是个大厅,环堵萧然,一灯如豆,重阳和那叫勉斋的少年面对面席地而坐,中间零嘴儿、炮仗以及各色小玩意儿随意摆开,重阳还拆了一包米糕,捧到勉斋面前。
“我就说这小子怎么随身带个包袱,原来是千里献殷勤啊。”沈越嘿嘿笑道。
寻壑瞥一眼沈越,联系前后,遂问:“重阳这码子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沈越将手放在唇上,又指指下面,示意寻壑继续观察室内。
只见那少年冷淡地说:“我晚饭吃饱了,不需要。还有,把你的东西收拾起来,带回家去,别让你父母担心。”
小重阳立刻瘪了嘴,嗫嚅道:“勉斋哥哥哥你怎么总是赶我走?你讨厌我吗?你讨厌我哪点,我改就是了,不要总是这样嘛。”
勉斋无奈:“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你我不是同类人,这里蓬门牖户,有损你大少爷威风。”
“你错了。我和你一样没有父亲,出生以来就和生母相依为命,家里那位只是我义父,对我虽然关照,可确实不是我父亲,所以,我跟你是同一类人,你的难处,我都懂。”
沈越:“……”
寻壑:“!!!”见沈越形容镇定,寻壑凑近了质问:“沈越你告诉我,这少年和重阳有什么渊源,为了他重阳竟当面撇清和我的关系!”
“我只是猜啊,”沈越卖了个关子,见寻壑抓耳挠腮了,才悠然揭秘,“我儿喜欢男孩。”
“!!!”寻壑猛地撑起身子要爬起来,可惜踩滑一块瓦,若非沈越揪着,差点儿摔下去。不过到底弄出了动静,沈越忙躺倒拿身体堵住屋顶缺口。
屋内俩小孩双双看向房顶,许久不见其他动静,勉斋便对重阳解释:“附近野猫多,没事的。”
沈越松一口气,起身拉着寻壑趴回原处,低声斥道:“你疯啦,作什么突然跳起来?!”
寻壑眉头仍旧拧紧了,忧心忡忡地说:“你不着急?不下去劝劝?!”
沈越不屑道:“劝什么?我一句玩笑而已,足以惹你这么大反应?!再说,现在重阳不过找要好的同窗会会,你就杯弓蛇影恨不得当面拆散,叫他今后怎么做人!”
沈越说得不无道理,寻壑被噎住,久久才接上话:“你清楚的,断袖之路不好走,可以的话,我希望重阳是个正常的男孩儿。”
沈越只捕捉到重点:“你的意思是我俩在一起就不正常了?!属猪还真让你长了颗猪脑袋,要我解释多少遍你才明白……”
沈越还没骂完,就被寻壑一把捂死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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