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不比别处,寒碜,让官爷见笑了。”老妪搓着围裙,笑得一脸抱歉。
寻壑接过饭碗,说道:“物有贵贱,但真情无价。大爷大娘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跟我们分享,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份情谊珍贵。”
“丘大人说话总是这么讨喜,难怪能当大官,欸,丘大人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越心里咯噔一下。
寻壑拨菜叶的动作也顿住,随即淡笑解释:“不小心烧伤的。”
孙大娘安慰:“看这伤疤,当时可要命了吧。以后小心着些!”寻壑正为难,孙大娘又道,“丘大人长得真好看,家里现在有几门妻妾了?”
沈越:……
寻壑:?!?!?!
寻壑不敢看向沈越,尴尬得移目,却见院外站了三名少年,衣衫破烂不辨颜色,全身脏污,眼巴巴望着吃饭的众人,寻壑疑惑:“这是?”
孙大爷了然道:“最近常来乞食的孤儿。”说时在院子里扯了片芋叶盛上饭菜,大爷人还没到栅栏,仨少年就一哄而上将叶子抢去,蹲在地上扒拉着开吃。
“哪来的野孩子?”寻壑又问。
沈领事解释道:“刚刚只跟丘大人说明了一半,洪涝过后,周边几个城的灾民听说江宁受灾最轻,都一股脑儿涌入,这些孩子就是当时进城的一批灾民。”
寻壑盯了这三名少年些时,突然眼前一亮,回头对视上沈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沈越趁众人不注意,给寻壑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并淡然道:“我大概猜到了。”
第51章 春服未成春已老③
昨天回来路上,寻壑咳嗽又频繁起来,沈越当即叫他回车厢里去。简单吃过晚饭,引章按着旧方子给寻壑熬了药汤,喝完药洗漱收拾,沈越看这寻壑入睡,才回房躺下。
翌日,天才蒙蒙亮沈越就起来了,绕到草房子后院,昨天清早吩咐程隐花隐搭建的小厨房已就绪,锅碗炉灶具备,沈越取出仅剩的一点百合跟粳米,分别泡开,杏仁倒入石钵内捣成齑粉,为避免吵扰了寻壑好梦,沈越特意拎了石钵到院子角落捣鼓。回来,粳米吸水变得饱满,百合片儿也在清水中舒展开了身子,一瓣一瓣莹白丰润,滤水后将三者混合放入砂煲,倒入程隐打上来的山泉水,放炉火上细熬。
回到前院,沈越放眼,天山交接处,晨光熹微,天时尚早,可身后突的一声呼唤:“沈爷?”
回头,却见寻壑揉着眼儿迷糊糊迈着步子,沈越问道:“怎么起来了?巳时才去衙门,现在还早呢,回去再睡会儿!”说着上前把寻壑往回推。
寻壑抱住门框:“沈爷一出去我就醒了。”
“吵着你了?”
寻壑摇头:“昨晚睡得早吧,现在一点儿都不困。”
引章大顺恰好打着盆水上山服侍,一抬眼就是沈越寻壑大剌剌搂作一处的画面,引章神色复杂地回看一眼大顺,见他神色如常,才回头干咳两声提醒。沈越放开寻壑,寻壑朝山下问候:“引章!大顺!”
寻壑看着他二人上得山来,入室后把各色物件摆开,叹道:“天天这样搬上搬下怪麻烦的,要搁冬天,等爬到山上,热水都结冰了。这院子既然凿了一口井,今后所用热水在此烧就便好。”转而又对沈越道,“爷,依我看,咱们在屋后搭个庖屋吧,如何?”
沈越扶额:“我已叫人盖好。”
“啊?沈爷真是料事如神!”
这下连引章都看不下去了:“第一天晚饭时,沈爷就问过你了,你当时连连应‘好’。”
寻壑一脸懵:“是嘛?也不知当时我干嘛去了……还有啊,这些琐事沈爷以后就不必征询我了,有什么主意尽管动手便是。”
“嗯。”明明是交付信任的话语,沈越怀疑是否自己多心,竟在其中听出了讨好意味。引章手脚麻利服侍主子洗漱更衣,寻壑一身清爽出来,却见早餐不似往日丰盛,餐桌上只放了一只药盅,不禁疑惑发问:“早饭呢?”咳嗽加重而已,总不至于到了以药代饭的地步吧。
大顺直言:“沈爷不是熬了粥嘛。”
“什么?沈爷熬粥?”寻壑目瞪口呆。沈越贵胄出身,平日也是倨傲不羁,对寻壑而言,沈越下厨掌勺的画面,冲击力堪比目睹沈越闲拈针黹做女工。
引章无奈:“看来公子真是病糊涂了,南下路上,每日的早点都是沈爷亲手做的。”又问沈越,“沈爷就没跟公子说?”
“有什么可说的。”比起寻壑对自己的恩情,这些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寻壑不可置信地直愣愣瞪大了眼,沈越生怕继续被他盯下去自己老脸一红。逃吧!于是强撑着无甚表情的面容说道:“我去后院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了。”
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粥自然还没好。沈越抱臂对着偌大院子出神,心里渐渐浮起新的打算。思索间,鼻尖嗅得杏仁香气,沈越返至灶台前,揭开锅盖,果见粥已绵烂。沈越浇灭柴火,盛出两碗,拿方盘托着端了出去。
沈越耳聪目明,即便里头人放低了说话声音,他还是听到几许。“殷姨娘……是为了躲着沈爷吧……”沈越奇怪,殷姨娘回来了?南下时她没有跟上,是躲着自己?可自己跟殷姨娘早已撇清关系,她躲什么?又听里头人继续道,“……藏下去也不是办法……”沈越不屑于干窃听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故意加重了脚步,人声霎时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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