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但是没必要的牺牲是毫无道理的。所以,他选择以南巡作幌子亲自率兵攻伐岭国。
醉翁之意不在酒,攻打岭国一事必须做到严密,以免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所以他的计划是,让“楚王”在南巡是身体抱恙,自己好脱身率军讨伐。
故清楚知道此“金蝉脱壳”之策的只有苏珏,魏太后以及楚平三人,考虑到魏然过于直白的性子,楚云祁思虑再三决定后将他排除在外。
楚王的车驾浩浩汤汤地开出鄢城。
随着车驾传播出去的便是“楚王南巡,上大夫楚平跟随,楚相昭文君监国,魏太后佐之”的消息,中原各国都紧紧盯着这个南边最先称王的大国,等待着年轻的楚王下一步棋的走向。
苏珏身着白衣金凤相服站在鄢城南门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
在楚云祁出征前一夜,苏珏焚香除尘,于蓍室为他占得一卦——上坎下坤,师卦。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是说王者出师,守持正固刚正不阿,百姓纷纷服从,大胜而归。
“苏珏于鄢城等我王凯旋归来。”
楚云祁的车驾早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不见,苏珏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此次出征根本不用楚云祁御驾亲征,派范夤足矣,苏珏明白楚云祁一点点的“私心”。
年轻君王鲜衣怒马,叱咤疆场,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这是他吸引苏珏的地方,此情,说不清道不明。
“楚王”离鄢没几日便感染风寒,巡察的重心便自然而然落在楚王钦点要跟随的上大夫楚平身上。
上大夫楚平每日都会将他巡察所看到的尽职尽责、一一汇报给因感染风寒只能坐在轺车里的“楚王”。
与此同时,颍城军营内,三万将士枕戈待旦准备跟随者他们年轻的王上出征岭国。
此次攻打岭国,重中之重是隐秘行军踪迹,战略要点便是攻其不备,速战速决。
楚云祁为主帅,副将范夤,三万将士秘密翻越大庾岭,挥师直指岭国国都川瑜。
楚国新军最鲜明的特点便是纪律严明,接受命令效率高,主将所传指令,能迅速且高效传达到各司马处。
楚军偃旗息鼓,星夜兼程,很快便进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庾岭。
“我军已至大庾岭,现天色已晚,传令下去,各军在附近尽量寻找山洞安营扎寨,禁明火,不许私自搭灶做饭,暴露行踪者,军法处置,明日日出行军。”楚云祁压低声音下令。
“诺。”从军中郎(军中传达主将消息的官职)点了点头,抱拳行礼后,飞快跑开,向各路司马传达指令。
吩咐完一系列事情后,楚云祁松了口气,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西边的金乌已经完全落了下去,眨眼间大庾岭便笼罩在浓浓的黑暗之中。楚云祁拿过范夤递过来的大饼和干肉条,三两下一个大饼、四两重的干肉条已经下肚,又接过他递过来的陶瓶,一通狂饮之后,豪气万千地抹了抹嘴,围坐在他四周嚼着干粮和干肉条的士卒纷纷拍手叫好。
楚云祁笑了笑,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莫要哄闹。
在这以前,所有关于战争领兵的信息都是楚云祁从书中读来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阅兵书,连缀竹简的麻绳都被磨断了,以至于到后来,兵书中的内容他都能信手拈来,倒背如流。
然而,当他真的亲自率兵的时候,才真切体会到木清当年为何一直强调“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首先在精力上他就表现出了明显的欠缺,军营中的生活以及与士卒们的相处,也显得捉襟见肘。
和将士们相处的这一个多月,虽然一刻不停地急速行军已经消耗尽了他的精力,但是从中学习到的领兵方法、和士卒们亲如一家的感情、以及这种粗糙中透着不拘一格的作息方式,以或是鞭策或是安慰的方式如影子般陪伴着他。
将士们都吃饱喝足,倒头睡了过去。
楚云祁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小腿处传来的酸胀感太强烈,也许是这几日的磨练,让他无法在高强度行动后迅速入睡。
楚云祁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在林间漫步。
一轮圆月遥遥擎在夜空,柔和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林中微风习习,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叫声,一条不知源头的清泉缓缓在林中流淌着,潺潺的流水声在这恬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悦耳动听。
楚云祁一个人坐在泉水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出神,苏珏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和将士们闹哄哄地待在一起的时候,思念还没有这么强烈,一旦放松下来,。
苏珏的嗔怒,浅笑,运筹帷幄,以及胜算在握时的神态想走马灯似的闪过他脑海。
怎么就如此想那位白衣胜雪的相国呢?
楚云祁皱眉。这个问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翻来覆去地寻找着答案。
树林里传来的一缕幽咽低沉的埙声打断了楚云祁的沉思。
他掐了掐眉心,当下轻手轻脚向树林走去。
银色月光下,一个士兵靠在一棵树上,正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青锋剑,想来刚才的一缕埙声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轻风吹拂着树叶哗哗作响,楚云祁走上前拍拍士兵的肩膀道:“还不去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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