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胡十九他们三个会拳脚的倒还凑合,遇到要攀爬之处好歹轻松些,张子初则完全成了累赘。胡十九只忙着探路,奚邪和路鸥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照顾他,加上马素素一介女子体力跟不上,是以一行人走了大半夜还没下到山腰处。
“前面的林子枝丫错横,多有荆棘,你们要小心些。”路鸥朝后面提醒了一句。
“你们照顾着马姑娘便是,我自己可以的。”张子初未免她跟不上,将马素素搀到了自己前面,队伍的中间位置。
这样一来,他就把自己和那名叫康构的少年落在了最后。
“张公子有话问我?”还未等他开口,少年便已看穿了他的用意。
张子初微讶地抬起眼来,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同时放慢了脚步,“我却想先听你说。”
“想听我说什么?”
“你知道的。”
“我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或许不该。”
二人如同打哑谜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却谁都不肯率先点破。张子初一边惊叹对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一边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你刚刚,似乎把我错认成了某个人?”
“哦?张公子也识得那人?”
“哪个?”
“巧了,也姓张,叫张子初。”
“哦……他是谁?”
“他?他可是翰林画院最受瞩目的新贵,东京城家喻户晓的才子,你竟不知?”
“在下孤陋寡闻,见笑了。”
翰林画院吗?那个混小子,果真胆大包天。
少年见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便索性停下脚步,将二人和前面队伍拉开更大的距离。他踮起脚尖,朝着对方面上端详了片刻,继而得意地一笑,“别装了,张正道就是张子初,张子初就是张正道,是也不是?”
张子初太阳穴一跳,心想,该来的总是避不掉。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我在去年京城太学的雅集会上见过你。你当时画的是一幅《潜龙在渊图》,蛟龙怒,踏浪舞,其势万里吞吐。可惜我当时身上没带够银两,无缘买下你的佳作。”少年越说下去,越显得懊悔起来,恨不得即刻让张子初替他重画一幅。
“所以公子不必纠结,我认得你,不过是个巧合。”
“原来如此……那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少年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我可不敢,问得越多,死得越快。公子权当我今日没见过你,我也不会同任何人说起的。”
少年的话让张子初更笃定了他的聪慧,聪慧的人看问题总能抓住重点。他先前认出自己时是因为太惊讶才将“张子初”三个字脱口而出的,在之后细细回味之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本该待在翰林画院里的张子初忽然出现在了这千里之外的山贼窝里,而且在金明池被烧毁的脸依旧完好无暇……光凭这两点,已经能让事情落出个大概原委来了。
正因如此,张子初断不可能因为对方一个口头承诺而置王家兄弟于险境。他现在该如何是好?张子初问自己。
“公子!你在哪儿?”前头的奚邪和路鸥发现张子初跟没了,赶紧回头来找。
“我们在这里。”张子初应了一声,刚抬脚要往前走,却不料忽闻身后一声尖叫。回头一瞧,康构不知在哪儿一脚踩空了,整个身子朝着灌木遍布的山坡下歪去。
张子初想也未想便扑了过去。他在最后一瞬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小腿,却因为力量不够一同被带下了山坡。
二人一路下滚,尖锐的树枝哗啦啦从周身划过,带出无数细小的伤口。张子初被撞得头昏眼花,一手还死死将少年拽住,直到坡度开始缓平下来,二人滚落的速度稍稍变慢了,张子初才顺势将他拉到了自己身旁。
他一抬头,抽空看到了坡下的情形,竟是一处悬崖。
“抓紧我!”张子初大叫一声,试图用手臂去拽四处的草木,却将掌心割得鲜血淋漓。眼瞧着二人即将滑落悬崖,张子初一挺身,终于在最后一刻抱住了崖边上的一颗松树。此时,二人的半截身子已经悬出了崖外。
“千万别松手,别朝下看。”张子初深吸了两口气,以龟速朝地面上挪动身形。背上的康构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只能紧闭着双眼,死死抱住张子初。
苍天见怜,终于有惊无险。张子初背着康构顺利爬上了悬崖。当他将双腿贴上那实实在在的地面时,才发现它们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
“公子?公子——”
上头还能隐隐听见奚邪他们的叫唤,可张子初现在已无力回应了。他仰面躺在崖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张子初一侧头,见康构瘫坐在那里,面上依旧血色全无。
“蛇……好多蛇……”康构颤抖着手指指向了他们前方。张子初顺着一瞧,只见七八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嘶嘶地吐着信子。
张子初面色一变,即刻将少年护在自己身后,顺手拾起一根木棍作为武器。他将那根木棍狠狠敲打在地上,发出警告的声音。可那些毒蛇似乎饿极了,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朝他们缓缓爬了过来,昂着头随时准备攻击。
康构吓坏了,他们如今前有毒蛇,后是悬崖,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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