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虽好,却有些操之过急了。一下子要清除这些手握大权的重臣,谈何容易。他们个个在京城盘踞如大树,根早已深,冠早已茂,就算计划成功了,后患之忧也不可估量。
“你们刚刚说,你们手中只掌握了陪京三府的府兵,那还有一府呢?”
“……还有一个大名府,尚在李邦彦手上。不过您放心,希泽公子一定正在想办法。”
“童贯眼看着就要回京了,来得及吗?”张子初问。
“应该,来得及吧。”路鸥回答的有些没有底气。可张子初此时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干着急也别无他法。
“咱先别担心那些了,眼下还有个更难缠的家伙。那个康王虽然答应会满足公子的要求,但他毕竟是个王爷,万一临时反悔……”
“你们放心,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周旋到底。”张子初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跑进营帐的马素素正巧听见这一句,担心地咬住了下唇。
“宋……宋姐姐回来了,王爷找公子过去呢!”
☆、草萤有耀终非火
张子初进入赵构营帐时,一眼便瞧见了赵构脸上难以掩饰的兴奋。
营帐外除了两百名带刀侍卫,还收编了宋白练手下共一万三千八百人。军粮被一辆辆只装有一轮的山车运下,堆入了刚垒起来的粮仓中。
这些无不彰显着这位小王爷的过人功绩。正在等着童贯帅援军而回的将士们无不张大了嘴巴出来看热闹,他们还不知道,让他们那位大将军恨之入骨的七星寨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赵构一想到童贯带着数十万兵马劳师动众回到野泽,却看见自己仅凭着二百兵卫夺回了军粮,平定了匪患,就不禁喜笑颜开。他已经等不及看童贯的脸色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派人去了京城,向父皇呈上捷报。
“张大才子,你可真行!七星寨果然被破了!”赵构激动地上前一把执住了张子初的手。
“黑风的寨子也破了?”张子初却转向赵构身旁的宋白练问。
宋白练心虚地挠了挠鼻尖,回答道,“我与众兄弟赶到瑶光寨的时候,黑风已经放火烧光了整座寨子。我们后来在里头找到了许多烧焦的尸体,但已经辨不出其中有无黑风了。”
赵构一摆手,安慰她道,“穷寇末路而已,既已不能兴风作浪,便不必纠结。”
“那……其他人呢?”
“阎三和黄老儿死了,诸葛瑾降了,杜氏兄弟重伤在榻,不知熬不熬得过去。”宋白练说到这些人时仍有些动容,她与他们毕竟也曾称兄道弟。
“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我与公子还有个约定恐要单独谈谈,练娘子你先下去吧。”
“是。”宋白练依依不舍地瞅了眼张子初,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能开口。
等她出了营帐,赵构才幽幽道,“你我先前还有一个赌约未完,公子现在可以向小王提要求了。”
张子初正等着他这句话呢。他看向赵构,见他脸上透露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微一拱手,恳声道,“在下斗胆,想问王爷讨一个承诺。”
“哦?怎样的承诺?”用一个承诺去换另一个承诺,这倒是新鲜。
“危急之时,王爷必当相救的承诺。”
“……”
赵构的脸色变了,他死死盯住张子初,再开口时声音压得尤为低沉,“那么,本王要向谁许这个承诺?”
“翰林画院,张子初。”
奚邪路鸥左等右等仍是没等回张子初,在营帐里急得团团转。
“不成,我看还是先去一封书信给希泽公子,至少也让他有个准备才是。”奚邪提议。
“别用书信。这件事干系重大,万不可被人捉住把柄。我看不如我亲自跑一趟,把赵构识破张子初身份的消息亲口告诉沈哥与公子。”
“也好,我这就悄悄去给你准备一匹快马。”
奚邪三两步跑出了营帐,路鸥趁机朝马素素与胡十九交代,要他俩这一路上千万保护好张子初的安全,务必将他送到幽州境内。
“我……不太明白,为何你们这么紧张?那位小王爷不过是知道了公子的身份,公子不是东京城第一才子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马素素一直被蒙在鼓里,自然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到无数人的性命。路鸥和胡十九又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只能选择了沉默。
果然不能让自己知道吗?
马素素失望地低下了头。她本还想着,如果自己知道得更多些,或许就能替公子分忧了。
“那是因为,京城里现在还有着一位冒名顶替的张子初。他的身上背负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使命,就算要我即刻用性命来换,也定要保他周全。”张子初掀开帐帘的同时朝着马素素解释。
马素素瞪大了眼睛,既对张子初的坦诚心生欢喜,又对这样的事实感到惊慌。
“将这个亲手交给他。”张子初走到路鸥跟前,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掌心。
白绢包裹的是一块康王府的金牌,但比金牌更珍贵的却是白绢上的字。路鸥细细将内容读了一遍,心中大喜。
这是一封赵构亲笔所书的承诺信,信中写着:君之所策,小王悉知,以君为国之栋梁。若遇难处,可凭此物来访,言之必应。白绢上还落有康王信印,伴着王府金牌,其真假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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