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儿往后又退了两步,眯起那绿豆似的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你将来之下场必如老拙今日!丫头且好自为之!”
说罢这话,黄老儿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宋白练怔了怔,鼻尖一酸,“爹,娘,女儿无能,不能亲手手刃仇人”。
在崖前感伤了片刻,又对着山谷的方向拜了三拜,也算是尽了点做女儿的孝心。宋白练很快调整好心情,又带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黑风的瑶光寨。
瑶光寨处于三面环山的绝地,四周草木参天,看似隐蔽,可一旦被围,则毫无退路。宋白练将她的人马兵分了三路汇合在瑶光寨三个出口处,却还没等开始合围,就瞧见寨子里冒出了冲天的火光。
瑶光寨起火了?
宋白练大惊。这里都是易燃的树木,火势很快就会蔓延到四周。她也来不及去查看里头的状况,领着弟兄们赶紧往有水的地方撤。
山上形势弹指三变,赵构已经忍不住出去等宋白练的消息了,张子初却还坐在营帐里不急不慢地翻着那本贴身珍藏的画册。
大哥的画册百看不腻,每翻一遍他都能获得新的启发,这次也不例外。
就好比眼前这一幅大漠风沙图。画幅前半段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到中间却忽然风沙大作,遮天蔽日。孤独的商队行走在沙漠中,一只脚已然迈入了龙卷之眼,却如磐石般坚定。若是仔细瞧去,那脚下的沙地里分明隐隐露出了森森白骨,动魄惊心。
“公子那日里究竟冲康王写了些什么?!”在一旁不停踱步的奚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岌岌可危的地步了,他竟还坐的住,真不知该说他是温吞好,还是迟钝好。
张子初缓缓抬起了头来。他看见路鸥和奚邪同时朝自己投来了焦急的目光,正巧走进营帐的胡十九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若肯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就告诉你们。”
“公子,你可别得寸进尺!咱们千方百计把你弄出京城,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张子初苦笑了一声,抚着手中的画册,“可你们越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护我周全,就越表示你们欲做之事极其危险。”
“公子……”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就让我帮他们吧,哪怕只有这一次。”张子初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恳求。奚邪和路鸥这才明白,一路走来,他心里怕是比谁都不好过。
“想来公子也已经猜到一些了吧,不然也不会冲康王说那些话。”路鸥想,他们大概也瞒不住了,还不如索性坦白的好,最多回去之后被沈常乐骂几天就是。
“公子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只见张子初摩挲着耳根,缓缓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清,君,侧。”
这三个字就犹如一把铁锤,砸得胡十九三人心服口服。
“赵构之所以会改变主意,是因为我告诉他,你们想要从朝堂上清除的人,第一个就是童贯。”
“你是怎么知道的?”片刻后,奚邪脱口而出。
路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话再多些,怕是老底都要给人揭出来。”
“……你俩明明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奚邪一边嘴硬,一边奇怪,“可不对啊,为什么赵构一听说针对童贯就改变了主意?他跟童贯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没有深仇大恨我不知道,但这位王爷心中颇有抱负。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否则他也不会与我定下那样的赌约。”
“哈!公子你简直神了!你这般的人不留在京城当官简直是糟蹋……”奚邪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咳嗽了一声。
张子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当年在燕云都发生了什么?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原也以为王氏兄弟回到京城是想替大哥报仇,但后来仔细一想,便觉得定非如此。大哥那样的人,一生忠君爱国,碧血丹心,又岂会让他们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他们的目的就只能是一个,那就是为了实现大哥未完成的抱负。
清君侧……大哥当年会获罪,就是因为这三个字。
“……其实我和奚邪也不太清楚。我们是在大公子死后才逃难到的幽州,听说那里有汉人自发组织的地下团练,便去偷偷参加了。”
“团练?!他们在燕云组织了团练?”
“是啊,当时兵团的团练使已经是那二位公子了,我们在他俩的带领下偷偷和辽兵、金兵作对,开始也只是为了保护地方上的百姓。直到……后来遇见了那位相公,才开始了这个大计划。”
“谁?”
“邓公……邓洵武。”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奚邪和路鸥索性将全部计划和盘托出。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东京城发动政变,逼着皇帝处置朝堂上的那些牛鬼蛇神,还大宋一个清明盛世。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和李邦彦等……
如今他们已经成功拉拢到了陈宁,朝中又有郑居中、张昌邦相佐。只要等童贯一接近京城,他们便会先引诱童贯单独入京受赏,再利用已经控制在手里的东京三大陪府的府兵拦截住后头二十万禁军,牢牢把控东京局势,来个瓮中捉鳖。
奚邪和路鸥说到他们的计划时显得十分激动,可张子初却明显越听越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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