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最好再仔细想想,是否见过这东西。”男人说着将手中那枚拇指大小的金饼啪嗒一下掷在了面前的桌上。
掌柜的伸头一瞧,金饼面儿刻有“兴仁杨家”的字样。而人人都知道,杨家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遭遇灭门之灾了。
“您这是在为难我。我这儿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收进来的金银锭子不胜枚数,这哪儿都记得住。”
说话间,掌柜的眼神飘着飘着便落到了对方腰间的钱袋子上。男人见状,又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一枚碎银放在金饼旁。
“哎哟,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似乎是曾见过,好像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于是男人再取出一枚碎银。
“对对对,那人还来过不止一回,前后……也就隔了十来天吧。看他一副穷酸样,身上却不知如何藏了这么些金子,我看八成是偷来的。”
“那人长什么样?换完钱后又去了哪里?”男人这次索性将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砰地一声全丢了出去。
掌柜的对着那钱袋子搓了搓手,“长相倒也普通,就是浑身泛着酒气。那日刚换完钱就去对面酒楼买醉去了,年纪轻轻实在不像话。”
“大郎可是官府的人?那小子……莫不是跟杨家的案子有什么牵扯?”掌柜的又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男人没有答话,拾起桌上的金饼又随手扔下一串钱来,“若是此人再出现,立刻传信去对面的酒楼,自会有人接应。”
“诶,好嘞。”
掌柜的见男人消失在门口,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他将桌上那些钱财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啧啧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一个装满金银的盒子里。
金银铺外的瓦墙角落,蹲着一个马尾高束,武服打扮的年轻人。旁边茶摊的卖茶娘子已经偷偷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她见这英俊郎君汗流浃背一动不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好心捧了一碗凉茶过去,却还未走到一半,忽然见他转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自己一眼。
这一瞪将茶娘瞪在了原地,手里的茶水也泼去了大半。她只好重新取了一碗新的,再朝着对方去送。
只是这次刚走出去没两步,男人又猛一回头,瞪向了她。
“不要不要,我身上没钱!”他双眉紧拧,像赶狗儿似的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到旁处去卖茶。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这下茶娘怒了。她一跺脚,哗啦一声将一碗茶尽数朝墙角泼去。谁料那男人脾气不好,身法倒是灵活,在茶水泼上衣衫之前,一个转身避了开来。
茶娘好奇地眨了眨眼,人却是瞬间不见了。
“呸,愣头傻子青头郎,该你一辈子打光棍儿。”
就在茶娘娇声斥骂的同时,金银铺大门又被人一脚踹了开来。这头掌柜的正打算将盒子里的钱财盘算一遍,愣是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来人武者装扮,英姿飒爽,二话不说就将掌柜的一把拎入了内铺,还顺手锁上了门。
“您……您这是……”
“别紧张,只是跟你打听点消息。”
掌柜的听了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咧了开来。
“刚刚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再通通与我说一次,一个字都不准漏。”面容倨傲的青年大喇喇往店里一坐,指了指前一人离开的方向。
掌柜的缩了缩脑袋,故作为难,“哎哟这哪儿成呐!咱们铺子打开门做生意,那从来都是金银铜钱的往来,可不是专门给人打听消息的地方。”
掌柜的说着又故技重施地瞄向了对方腰间的钱袋,心道这几日银子也太好赚了些。可惜他怎么也料不到,他刚送走的那个是财神,这会儿迎来的倒是个瘟神。
面前这郎君是什么人?是从来一根筋捣窟窿的人。他可看不懂掌柜的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暗示,只顾怒眉一横,揪他来道,“少跟我来这套,不予人打听消息?那你作何刚跟他谈了这么久?”
“那自然是人家比你有诚意,所以谈得来。”掌柜的翻了个白眼。
“诚意?”
青年眉梢一抖,缓缓松开了掌柜的,还顺手替他整了整弄皱的衣襟。
掌柜的心想总算开窍了,刚要伸出手来,却一抬头迎上了对方挤出的一个难以言喻的虚假笑容,笑得他毛骨悚然。
“够有诚意了吗?”
“……”掌柜的彻底蒙了。他心想,这男人莫不是个傻子?
“去去去,什么玩意儿!别影响我开门做生意。”他一把推向面前的青年,却连推了两次对方都纹丝不动。
“你这人有完没完!再不走,我可就报官了!”掌柜的第三次伸出手来,却刚贴上对方的衣襟就感觉手腕一痛。下一个弹指间,他整条胳臂间被拧成了麻花状,疼得嗷嗷直叫。
“现在,够有诚意了吧。”青年收起笑容换了副语气,高昂的下巴显示着内心的桀骜。
“你!你这人怎么这般野蛮!”掌柜的从未见过这么没有眼力劲的傻子,却转念一想傻子最是惹不得,只好周旋,“好好好,我说还不成!他就是同我打听了先前来换金饼的人。”
“金饼?什么金饼?”
“兴……兴仁府杨家的金饼。”
“哦?那换金饼的人呢?你告诉他了什么?”
“这……哎哟你轻点儿,我胳臂快断了!我铺子里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哪儿能都记得住!刚那人也没问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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