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张子初掌心一松,思绪一下子乱了开来。
“我要借你的身份,张子初的身份。”对方似乎怕他仍听不明白,又戳着他的心口接连道出一句。
“苏兄说笑了,在下真的还有要事在身。”
张子初脑袋昏沉,无力一哂。无数纷杂涌出的思虑如同一张大网,渐渐裹得他无法呼吸。他只得暂时放弃了思考,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堪与对方擦身而过,正阔步欲走,只在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却听身后之人幽幽叹出一句,“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张正道。”
这三个字一出,张子初浑身如遭电劈,定定地立在了原地。张正道,他多久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会如此唤他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人而已。
可那人,早应该……
回身再一次四目而对时,张子初已不再有任何怀疑。苏墨笙交足而立,微昂着下巴看着自己,虽是凤眼上挑,神情倨傲,却丝毫不惹人厌恶,反倒有一种肆意洒脱的风流。
“如果你是想去找陈宁对付栈桥上的那几个辽人,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倒不如求求我,或许我有办法能助你力挽狂澜。”苏墨笙说着朝窗外瞧去,只见那高立的彩楼上宫灯正齐齐亮起。
若此刻凑近了去瞧,宫灯上绘制着的尽是仙女飞天图,微风摇曳下,仙姿倩影栩栩如生,恍若上神天界,其间栈桥上衬出的一抹窈窕倩影,更是动人心弦。
这个人……有哪里跟从前不一样了。
张子初怔怔地看着对方的侧脸,从那里读出了一份果决与无奈。这些年他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有很多话想细细问来,却又似乎不合时宜。
张子初只知道,宝津楼上的初遇,方才的巧合,如今的困局,一切都似乎有了定论。
他早该想到,单凭几个莽撞辽匪,根本不可能成其事,底下定是另有谋策之人。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是自己的旧识。
“王希泽,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反倒让张子初冷静了下来。
对方终是叫出了自己往日的名姓,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苏墨笙双眸一亮,继而又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久别重逢的场景,却偏偏要被一次阴谋与算计掩埋了所有的喜悦。
“要做的都已经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墨笙小心掩盖住心中的失落,重新扬起了嘴角。
“东风?我该不会是这东风吧。”张子初苦笑着问。
“知我者莫过张正道也。”苏墨笙拎起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酒壶冲张子初晃了晃,“久别重逢,不与我喝一杯么?”
“你这些年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忽然回到京城,难道就是为了谋划这一切?”张子初边质问着边走向了对方,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下转头望向外面的彩楼,“不对,我认识的王希泽不会愚蠢至此,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几个辽人身上。”
“哈哈哈,所以说,咱们几个之中,就属你最懂我的心思。”苏墨笙遥遥冲他举起酒壶,而后手中一松,酒壶砰地一声摔碎在地。透明的酒液很快没入了成堆的干柴之中,散发出清冽的醇香。
“不如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那彩楼上此刻站着的,并不是李秀云。”
姚芳赶到落雁楼时,正过了戌初。
“姚老板,你可瞧清楚了,里头的可是马素素?”伍肖泗候在门外,一见姚芳出来,便将人揪来盘问。
“没错,是她。”姚芳一路匆忙,扯了扯被汗湿的领子,嗫喏道。
“伍校尉现在可安心了吧?”黄崇歆悠悠而来,问前方的伍肖泗。
“是就最好,这妮子倒是狡猾的很,幸得黄员外机敏。”
“还得多亏了姚老板啊,姚老板放心,等我们审完了人,自会将她送回你瓦舍之中。”黄崇歆假惺惺地拍了拍姚芳的手,“哎呀,这临水殿的晚宴眼瞧着就要开宴了,我派人送姚老板回去吧。”
“不敢劳烦员外,我自己回去便是。”
姚芳此刻心中忐忑,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临行之时,苏墨笙同他说,那马素素是他放走的,姚芳这一听,心就顿时凉了半截儿。苏墨笙本就是他瓦舍中人,马素素若是将他供出,官府到时追究起来,他凤遥瓦舍根本逃不了干系。
何况,他如今还得依仗着苏墨笙的琴音殿前献艺呢!午后花船夺魁后,苏墨笙名声已是大震,多少贵人争相邀之,若是在殿前得了赏识,身价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此下,怎么也得拼了老命保住这颗摇钱树才是。
好在天公作美,他人来了一瞧,官府竟是抓错了人,这倒让自己得了空子。反正他们只是想借着美姬讨好贵人,管这人是不是马素素,认了再说。只要无人将那弹琴的祖宗供出来,他就谢天谢地了。
正求着老天保佑,忽地又跑进来两个戍卫,说是临水殿里出了事。
“出什么事儿了?”伍肖泗忙问道。
“殿里走水了。”
姚芳一天之中几受惊吓,当下闻此噩耗,眼珠子一番,便彻底晕了过去。
☆、天下谁人不识君
彩楼上,栈桥间,池面的龙舟几乎临到了跟前。
船头一身明黄而立的人已能瞧清面上的容貌。男人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是相貌堂堂,神采奕奕,从平整的眉角到细致的须发,无处不彰显天家之姿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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