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说白的厉害吧!”冯友伦压了二十文在那细犬身上,顿时叫起好来。
黑犬背脊撞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可那细犬一击之后,却也再无动静,见黑犬侧倒在地上粗喘,反倒往它身前一伏,嗅了嗅对方的气息。
“你这懒畜生,起来!否则今晚定拿你下酒!”
细犬不动,低低呜咽了几声,转身蜷缩进了原本呆着的笼子里。摊主见状,又狠狠抽了它几鞭,仍不见效,只得作罢,算作和局,将银子分还给了下注的人。
“没劲,走吧。”冯友伦刚想唤上几个友人去别处瞧瞧,一回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了。
“咦?这群臭小子!走了也不叫我一声!”
张子初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只是悄悄站在那搏犬的摊主身后,打量着笼子里的细犬。
眼看着人散尽了,那摊主三两下用绳索将细犬吊了,操起一旁的柴刀便磨了起来。
“好你个懒畜生,不好好给我赚银两,看我怎么宰了你下酒吃!”
被倒吊着的细犬大约知道主人要杀它,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张子初甚至能看到它眼中流露出的悲伤,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像极了从前家里那个中年丧子的哑巴奶娘。
张子初将目光缓缓移动到了细犬微凸的肚皮上,才不禁恍然大悟。
“慢着,这犬我同你买下了。”
那摊主一抬头,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蒹葭而立,手里攥了足足一锭银子。
这头冯友伦正着急地四处转悠着去寻人,终是在一个围满了人的棋摊子里一把揪住了目光专注的范晏兮。
只见他被一群鹤发老叟围在当中,盘膝而坐,一双无神的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棋盘。冯友伦伸手去拽他,他却一把抱住了棋盒,不急不缓地捻起一子落下。
“你这呆子!离了棋盘你就活不成了是不?”冯友伦双手揪住对方的手臂,想将他从棋盘旁拖开,可这厮此时却犹如力士一般,死活不肯松手。
“哎哟喂我的祖宗,你再这般慢慢弈下去,子初兄他们都不知哪儿去找了!”冯友伦灵机一动,陡然放开了人,转而袖子一扫,扫乱了那盘正杀到险处的棋局。
“诶,小公子你这是作甚!”对面的老叟捻着胡须站起身来,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见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瞥了对面的少年一眼。
“得了,别装了,这是给您老留点颜面!”冯友伦终是把范晏兮拽离了棋摊,一面去寻王家兄弟和张子初的身影,一手死死在后把人牵住。
他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小子又不知钻进街边哪个棋局上大杀四方了。
“子初兄!!”头一转,冯友伦远远地看见张子初怀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定睛一瞧,竟是刚刚那只白色的细犬。
对方一面走着,一边还不忘给狗儿包扎刚刚被咬伤的地方。
“你怎地把它给弄来了?”冯友伦惊奇道。
张子初微微一笑,摸了摸那细犬的脑袋,“强者不畏,弱者不欺,此为正道也。”
那细犬似是知道在夸它,附和着汪了一声。
“行行行,既然你都这么夸它了,那我也就不计较它害我损失的那二十文了。”冯友伦好奇地逗了逗狗儿,又问,“你要养它?想好起什么名字了么?”
“这倒没,你们说叫什么名字好?”
“不如就叫它万物。”王希泽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在几人身后幽幽道。
“万物?哪有狗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的。”冯友伦第一个反对。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张正道生的,可不正是万物。”
“哈哈,怎么听起来有些骂人的意思,不过和子初兄倒是挺配的。”冯友伦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张正道这个绰号,还是王希泽给张子初起的,怪他整日都把正道二字挂在嘴边,众人听也听烦了。
“万物,也不错,晏兮觉得呢?”张子初倒是不以为意。
范晏兮嗯了一声,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对了,希吟人呢?”张子初问。
“刚在一个卖玩赏的铺子里,好像瞧见了什么喜欢的玩意儿。”王希泽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铺子,几人走近了一瞧,果见人还在柜前站着。
“公子若是当真喜欢,我就再让两成与公子,如何?”希吟身旁是一个打着算盘的小娘子,看那精明的模样天生便是做掌柜的料。
小娘子拨了拨算盘,重新拿起了柜面上一个六面玲珑的玉质骰子,当中一粒红豆鲜明,道尽了温八叉诗中情意。
这骰子被作成了一个琴坠的模样,若是配上了王希吟心爱的那把琴,倒是相得益彰,也难怪他会心生欢喜。
“不必。”可惜王希吟没有领对方的情,只又瞧了那琴坠子一眼,转身走出了铺外。
小娘子略显失望地放下了手掌,她的目光追随着对方远去,一颗心还在为刚刚少年出众的容貌和冷冽的气质噗通直跳。
“希吟似乎从小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啊。”冯友伦见人走了过来,有些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怪哉,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他更受喜欢?”王希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哈,你得了吧,自小跟在你身边的女使妈子,哪个没被你捉弄过?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希吟兄那般的,你说是不是,晏兮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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