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飞掠,一直到天牢深处,看着被锁于一个长方水池的呼延铁军,黑影倏地凝顿。
「主子。」
双手被平展着锁于石墙上,下半身浸在水中的呼延铁军抬起头来,从凌乱的黑发yīn影中,发出低沉的声音。「láng影?」
「主子,láng影救你出来。」浑身包裹在黑布中,只露出两只细长冷眼的láng影身形一晃,就被呼延铁军阻止:「不!不必!」
「主子?」láng影微微一顿,不过,他自小跟随呼延铁军,主仆早已心意相通,立刻便明白过来:「主子是想等他来救你?」
「正是!」闭目,被刑求至遍体鳞伤的呼延铁军疲惫地靠在污垢的墙壁上。
「只怕他不敢。」láng影摇摇头。南国由皇太后专政多年,所谓的皇帝有名无实,呼延铁军是由太后下旨关押的,那个柔弱的少年皇帝只怕没有放人的胆量。
「不敢?」呼延铁军勾起唇角,冷冷笑道:「他的确不敢。不过,到最后他一定会来救我。」他看得很清楚,由第一眼开始,写满在那个小人儿眼中的就是一份刻骨的迷恋。
痴迷,欲念,这些赤luǒluǒ的感觉本来就比爱情更难以舍弃,何况他只是一个荏弱的大孩子。
「你回去,传话木尔尔,他亦不必想办法救我了,代我写一封信禀报父汗,就写......」呼延铁军停顿片刻,似在思索着一个最妥当的用词,片刻后,才说:「就写,曙光已露,大业可成!」
láng影惑然:「主子是想......」
呼延铁军没有解释,只喃喃自语:「面前正是天赐良机,南北分裂之局将由我一手改写!láng影,你看见吗?我已经看见在不远的未来,吾必将君临众生!」
就在禁卫军闯入的时候,就在万延年称呼那个小人儿为皇上的时候,就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和祖父,倾尽千万人马都无法完成的大业,将由他一手建立。
藏在yīn影之中的一双虎目倏忽she出万丈金光。
那是充满野心的眼神,势将燃烧天下,纵使跟随他多年的láng影,亦为之神夺,只因,在呼延铁军炯炯的瞳孔之中他看见一条野心勃勃的龙影,一个将权倾天下的真命霸者。
肃然鞠躬,láng影再次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 ★ ★ ★
黑夜过后,就是天明,蓝天白云,鸟儿在柳枝头上嘤嘤歌唱,青麟殿上,百官在列,一身明huáng龙袍,头戴玉珠通天冠的明雪衣端坐龙椅。
殿上百官轮流出列奏报政事,明雪衣只木然而坐,一言不发。
群臣要听的不是他的决断,他们仰望的亦不是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是在龙椅之后垂着的一幅东珠帘后的妇人。
茫然地让群臣的声音在耳边流走,大殿奢华,梁柱漆金雕龙,墙上铺金砌玉,殿前,殿后,侍候者众,不过,置身其中,明雪衣却只感觉孤单寂寞。
位极至尊,身置天下颠峰,他享受华衣馔玉,大驾卤簿,虽处处受皇太后制肘,但是他的奢华风光实非常人所能想象,正因如此,亦只有他明白自已内心的孤单,对爱的渴望。
好不容易才初开的情花,末到秋天,却已凋零。
眼角低垂,美丽的容颜落寞而憔悴,明雪衣用只有自已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那夜我就不会那么好奇了。」
他只愿自已从未到过晴央殿的窗前窥看,从未遇见与淑妃偷情的呼延铁军,从未怦然心动,更从未任性地私出皇宫......
在祖宗画像前跪了整夜,他早已身心俱疲,在胡思乱想之下,jīng神恍惚更加恍惚。
放眼前望,殿下臣子的脸孔,竟与另一张深刻沉毅的脸重迭起来,侃侃而谈的声音,倏然变为低沉的细语,明雪衣痛苦地托着前额,垂首,掩饰满脸伤感,只是,脑海的一片紊乱,始终无法收拾。
昏昏沉沉地下了早朝,即被皇太后传到慈宁宫中,狠狠地再教训了一番后,皇太后余怒未消,罚着将四书抄上一遍,明早奉呈。
回到青凤宫,在宫女的侍候下换上轻便的绛纱长袍。
在太监的请示下,着人传膳,御膳太监送来满满七张膳桌的佳肴,明雪衣只用牙箸子随便拨弄几下,便着人收下。
小德子上前劝道:「皇上,多少也吃一些吧。」
「朕不饿。」明雪衣摇头,只要想起呼延铁军正在牢中挨饿受冻,他又怎能安心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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