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只得任由其它小太监将卿膳撤入,待明雪衣稍事休息后,为他备好文房四宝,展纸,磨墨。
坐在杏木大案后的梨木圈椅内,明雪衣一毛托腮,一手执着láng毫小楷,呆看宣纸,迟迟未有下笔。
「皇上,喝口参茶提提神。」细心的小德子奉上茶盅,明雪衣依然纹风不动。
小德子担心地蹙着眉在旁边轻叫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见此,小德子想了想。特意将其它人挥退,上前,在他脚旁跪下。
「皇上要保重龙体,切勿胡思乱想,虽知皇上是万民的依归啊!」
「不......朕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那有令万民依归的大本领。」勾起唇角,明雪衣苦涩地gān笑起来。「朕不单只是一个普通人,更是别人手中一个傀儡,就连救一个喜欢的人,朕都不敢。」
「皇上......」小德子本想安慰他,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冰霜薄,人情冷,万般恩爱转眼成空。」明雪衣用轻细的声音吟念,为自已的懦弱而悲叹。
他自小就净身入宫,什么情情爱爱的事自然不明白,不过,眼看明雪衣愁眉不展,也知道是件叫人伤脑筋的事,既然如此,倒不如尽快忘记,反正后宫里住着满满的各地佳丽,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还怕找不着另一个合意的吗?
明雪衣苦笑着点点头,忘!当然要忘记......不忘记又可以怎样?
叹气,他终于坐直身子,伸出玉白无暇的掌心将桌上宣纸烫平,右手提láng毫,轻轻蘸墨。
书法可令人心静,但是落笔书写几个字后,他却依然感觉心乱如麻,顿笔,看着宣纸上缭草的字迹,满心更是烦厌,手不小心一抖,一滴墨汁就滴在纸上。
雪白的宣纸上溅开污点,就如血花纷飞,倏地将一直绷紧的理智压断。
呆呆地瞪着那点点污迹,明雪衣浑身颤抖不已,双手捧着头,神情痛苦而扭曲。
「皇上......」小德子出声轻唤,却换来更激烈的反应。
明雪衣猛然跳起来,抓着案上的笔洗,墨砚,狠命地向地上摔去,刹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
小德子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抓着他的手:「皇上要冷静!」
「冷静?朕冷静不了!」明雪衣大叫,恨恨地跺着脚,又将案上的物件尽扫到地上去。小德子着急得脸色都青了,又怕声响会将其它人引来,只得急急地去将殿前殿后的门窗都关得紧紧。
将案上的物件都摔光后,玉白的指头抓上案上宣纸,正要撕碎,眼波流盼,正好定着在纸上的点点墨迹上,心头又是一阵痛刹。
铁郎的头若被斩下来,一腔热血亦会就此溅开吧!
明雪衣想着,浑身一颤,手不由软下来,颓然跌坐椅上。
浑身无力地靠着椅背,仰看屋顶,两行清泪无声无色地滑下脸颊,肩膀颤抖,如珠泪滴不能自已地涌泉而下。
「皇上,你别这样......奴才见到,心也痛了,皇上,要保重,别伤心了。」小德子苦心劝慰,却见明雪衣越哭越伤心,在感染之下,亦不由得跪在他身旁小声地哭起来。
饮泣多时,明雪衣以衣袖拭泪,用手撑着椅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小德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皇上,你要到哪里去?」
「朕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就此死去!」径自向殿门走去,明雪衣没有回头,只在唇边反反复覆地说着:「朕要救他!朕一定要救他!」
他今年才十六岁,但是,自幼开始,令人窒息的空气就笼罩着他,从未离开。
宫中的奴才敬他是主子,对他必恭必敬,太后视他为棋子,把他摆弄利用,位极至尊的寂寞,旁人或者无法理解......其实,他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普通人,他只想得到一个人真心对他好的人,亲他,疼他的人,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不可以!他不可以就此失去。
明雪衣暗暗想着,下定决心地攥紧双手,也顾不得宫中的规矩,奔跑着出去,步履急趋如风,衣摆翻飞如蝶。
小德子来不及阻止,也只得跟着跑出来。
皇帝从殿中急奔而出,满满门外,长廊上的宫女,太监都慌张起来,明雪衣也不管他们,只直直地向自已的目的地跑去,小德子一边挥退其它人,一边跟着他,近一柱香时间,才走到天牢的范围。
守卫天牢的侍卫见了明雪衣都是诧异不已,拥上前去磕头行礼,并阻止他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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