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钰答不出,气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温嘉秀只得插身两人中间劝解着:“好了阿钰,你明知道吵不过他,跟个阶下囚较什么真儿。他如今活得还不够憋屈的,也就是嘴巴头上痛快痛快罢了。”他另身后跟着一个俊俏少年,是小谢皇后的弟弟谢诀,这孩子许是经风雨多了,肤色黑了不少。
左簌簌看到谢诀,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嘻嘻笑道:“这不是谢家的小幺儿吗?我记得你从前没这么黑,如今怎么成了炭条?”
谢诀顿时红了脸,忸怩着道:“晒的了呗,姐姐莫要取笑。”
明染也在盯着谢诀看,经左簌簌一提,忽然想起他也是六姓子弟,于是微笑道:“谢诀过来,你在家学乐器了没有?”
谢诀低声道:“学了,只是我比不得我姐姐多才多艺,我只会chuī埙。”
钟栩闻言却激动得团团乱转:“埙也行啊,正配我这曲子的意境!小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忘了他也在这里呢!我没给他分谱,这这这来不及了怎么办?”
明染赶紧把曲谱塞过去:“还分什么谱,你带埙了没有,没有让人取去。赶紧练几遍能随着走就成,他们这些人哪里听得出好歹来。”
温嘉秀笑道:“明小侯爷这是嫌弃我们粗蠢了?小谢这一段日子不错,每次跟着兵士出战都冲在前面,闲下来了收帆起锚的一样也没少gān,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一点也不像那些世家子弟般娇贵的不能行,从前倒是错看了他,所以今天我才把他带了来。”
谢诀接了曲谱,却道:“哪里有温将军说的那么好。我好长时间不曾练习chuī埙,平日里舞刀弄杖的,手指头也没那么灵活了,还不知道行不行。”
钟栩忙道:“明白明白,你底子在就成,小染快帮忙给他拔拔手指。”
明染拉了谢诀在自己对面坐下,一根根替他拔手指,又摸着他手上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想来果然如温嘉秀所言,这阵子吃了不少苦。他抬头看看谢诀,少年依旧剑眉星目,只是眼眸低垂着,眉宇间曾经的傲岸之气削减不少,变得沉稳许多。
谢诀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忽然绯红了脸,明染两根手指揉上他右手四根手指,觉出指腹也微有老茧:“这里有茧子,想来这阵子拉弓不少,你果然很勤奋,从前是我轻看了你。”
谢诀忙道:“也没轻看什么,在家时父亲也说我娇气让我改,因此才起了历练之心。这阵子跟着明翔军,我也想上进些,却似乎没什么长进。”他心中砰砰乱跳,又抬眸偷瞥明染一眼,他平日里轻易见不到明染,如今只觉得机不可失,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来:“明侯爷,我听说您箭术高超,整个朱鸾国无人能及项背。还听说明锋营的兄长们曾受过您的悉心指点,所以长进极快,可惜我时运不好没有赶上,心中总觉得遗憾。若是您有空闲,能不能……也指点我一下?”
明染答应得十分慡快:“行啊,你轮值间隙里过来找我。阿宴,记得到时候莫要阻拦谢家少爷。”
谢诀闻言,顿时眼神灼热无比看着他,满满都是敬慕之色:“那我能不能拜您做师父?”
明染微笑道:“你这身份我怎么敢收,我们互相切磋即可。”
虞劲烽进来的时候,满座俱为英雄豪杰俊男美女,他却只看到了明染和谢诀。明染今日为了宴请手下,装扮得人模人样,着一件藕色云缎长袍,淡紫缂丝jiāo领,衣襟上满绣着纷纷落落的白兰花瓣,又层层叠叠堆积到长袍边缘处,玉带金冠丰神隽永的,简直晃花了他的眼。而谢诀就坐在明染对面,被他握着手,被他的温言软语笑意盈盈笼罩着,那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的神情,整个人简直快要融化了一般,还在缠着明染问东问西的:“我听说明侯爷您为了建起这明翔军,竟然贴了大半家产进去?”
明染道:“是啊,当时国主给的银子不够,我只好把家里银子贴了进去,因此管钱的丫头一直哭穷,吓得我这阵子吃饭都不敢点菜,给什么吃什么,整整饿瘦了二十斤。瞧这入不敷出的,你国主姐夫若是再克扣明翔军的军饷,你可得帮着我去给他讨回来。”
谢诀闻言,恨不得两肋插刀立马飞去云京找姐夫要钱:“那是一定,若是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万死不辞!”
两人堪称相谈甚欢,于是车堡主瞬间泼翻了醋坛子,打碎了醋瓶子,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卖醋的都一拳揍死然后把醋拿来汇成一处醋海再搅起万顷波涛来:“老子千辛万苦风chuīlàng打的为你卖命,却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错眼不见你就拉着个小美人的手不舍得放,却听着那温嘉秀的话不去狮鹫岩看我一眼。这日子他娘的没法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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