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到了以死相挟的地步,虞劲烽不禁心中一动,他此时并不想回竭海城,如今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上岸去看看有什么玄机在其中。
和随行而来的万年青等人一商量,那万年青见自家老大自从离了竭海城就一直郁郁寡欢,早就在殚jīng竭虑想法儿哄他高兴,此时虽有些担心安危,还是怂恿道:“我们乔装打扮了去,看一看就赶紧回来。从前在胭脂山之时啥事儿没gān过,如今倒总是瞻前顾后的。若真有变故,难道凭着我等还会束手就擒不成?”
于是虞劲烽带着万年青等几个亲随,也妆扮成客商上了岸。
澄州果然如客商们所言,人群鼎沸熙熙攘攘,店铺琳琅热闹非凡。明翔军这两年一直在海上打打杀杀的,所到处大半人烟稀少,好久不曾见这般场景。本是难得的闲散日子,望着身边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行人,虞劲烽却忽觉一阵疲惫落寞之意袭来,想此处再繁华,于自己这孤家寡人又有什么gān系?于是无情无绪道:“也就是人多,没什么意思,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负责带路陪同的客商忙道:“怎么能回去?最有趣儿的时候在晚上,这还没到时候呢!还请贵客千万赏个面子。”千恳万求地将他硬留了下来。
至夜更是华灯璀璨笙歌满地。客商们个个财大气粗,将虞劲烽等人请进了澄州最大的烟花之地凤栖楼,又叫了几个正当红的姑娘来陪酒,于娇声软语红飞翠动之中频频劝酒。
毕竟身处异地,虞劲烽并不敢多饮,也暗地里嘱咐着万年青几个不许造次。万年青低声道:“放心吧老大,小人几个滴酒不沾。不过有弟兄们在此,您也放轻松些。”
虞劲烽笑一笑,又点点头,果然慢慢放松下来,余人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几个姑娘绕着众人团团转了几圈,见始终得不到客人青睐,正都有些失望,此时见气氛好转,忙都上来小意温存伺候着。
其中一个姑娘借故出去了一趟,片刻后却又折返,硬挤到虞劲烽身边,借着给他斟酒的机会,忽然在桌下莽莽撞撞地抓住了他的手。
虞劲烽拧眉瞪她一眼,按理越是高等烟花之地,姑娘们越该懂得察言观色进退有度,又不是情急难耐等米下锅,怎能这般不知好歹动手动脚的。他正要出言质疑,却觉得手心忽然被塞了一样东西。
他不禁一愣,不着痕迹地握了拳,借口方便出房门而来。
虞劲烽手中是一张纸条,他站在廊下借着灯笼的光细看,却见上面只有一句话:“烽哥,我见到我娘了!”
他盯着这几个字,惊涛骇làng劈头而来。片刻后骤然挺直脊背,退后一步靠上墙,左右环顾片刻,看到右侧长廊尽头,一把木轮椅上端坐一人。清风拂过,将廊下一排红色的纸皮灯笼chuī得微微晃动,那人脸色也跟着忽明忽暗。见他终于瞧见自己,瞬间笑靥如花语气轻快:“烽哥,我真的见到我娘了!”
虞劲烽于震惊中疑窦丛生,若在云京胭华书院中那次是偶遇,那么这次呢,是不是也是偶遇?
他收敛气息沉默不语,且站着一动不动。阿暑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愕然看着他:“烽哥,你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你……你在怀疑我会害你?”他顺着虞劲烽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双腿,忽然想起从前两人一见面,总是自己吧嗒吧嗒主动奔过去的,于是笑盈盈道:“我腿断了没长好,我过不去。你来吧,就算我存了害人之心,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虞劲烽心中一震,终于三步并两步过去问道:“腿为什么会断?”
阿暑道:“被打断的。”他并无半点悲伤之色,似乎断的是别人的腿一样,只管往下说:“快长好了,但是这次骨头断的成了三四截,大夫说纵然愈合,以后大约要不良于行。不过也没什么,只要能见到我娘就行。”
虞劲烽沉吟片刻,伸手搭上了轮椅椅背:“小索姨母真的在这里?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带我去看看。”他并不问阿暑离开东海后做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他觉得操心也是瞎操心,索性等着阿暑自己坦白。
阿暑抬头看着他笑:“那是自然,娘也想你,多少年没见你,一直在猜测你长成了什么模样。我怎么跟她比划她都想不出来。你替我推着椅子,我带你去。”
虞劲烽道:“你稍等,我回去和跟来的人jiāo代一声。”他折返把万年青叫出来,低声嘱咐几句。万年青连连点头,又不着痕迹瞥了远处的阿暑一眼,低声道:“老大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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