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蒙蒙,云团终于缓缓移开,风已经停了,树叶枝桠也静悄悄的,不见晃动,月光之下君湛然的目色幽暗,隐约间,他觉出某种危险的味道。
“此地不对,周遭太静,静的异样,如此城镇断不会没有犬类,夜半时分,无人打更,不闻犬吠,就连挑担半夜做买卖的小贩都没有,此地虽小,未必有花街巷,但早起做买卖的总不在少数,到了这个时辰,也不见有半个人影早起准备……”
这么一说确实不对,众人脸色一沉,yīn鸠带着人已经走出些距离,君湛然忽生警兆,“yīn鸠!回来!”
yīn鸠回头,只这一愣神间,嗖嗖几声同阵箭雨疾she而来,君湛然登时明白他们已中埋伏,但没有想的是,箭雨却不是来自那栋院落之内,而是他们眼下所处之地,酒楼。
他们在酒楼门外树丛之下,箭雨如织,众人连忙招架,君湛然回首之间,却见一片红光蔓延,灯火乍亮——
漆黑一片的镇子,被无数灯火点亮,仿佛燎原的星火,各家紧闭的大门倏然打开,数百钢刀的寒光划开了夜色。
“这镇上所有人都是煌沐的手下!我们已经中计!”即便是君湛然,此时也不由变了脸色。
埋伏并不在那栋院落中,也不酒楼内,而是在每一扇门后,里里外外,无处不在。
自他们踏入这座镇子起,就已掉入煌沐设下的陷阱。
夜色深沉。
天边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始刮起大风,卷起火把上火星点点,映入南宫苍敖的眼,烧红了一片。
yīn鸠离开已经有一阵子了,他去寻关押人质的地方,君湛然便是跟着他去了,就算还有其他人,但到底能不能对付的了煌沐事先设下的陷阱,就连南宫苍敖也不敢肯定。
人一旦有了牵挂,那牵挂便成了心口上的轮月,任何时候想起,月色终会照耀,只看月色,往往就会忽略了其它。
因为太过在意,反而不能理智的判断,南宫苍敖手中寒光闪过,遮日刀下又添亡魂,血色溅上脸庞,点点猩红,“煌沐,你该死。”
不见起伏的语调,杀意陡升。
假若说之前南宫苍敖对煌沐还有戏耍之心,那这一刻便是起了必杀之志,周围砍杀之声四起,他们之是相隔至少数丈,他这短短的一句你该死,煌沐竟听的清清楚楚,半点不差。
一股寒意从后脊蔓延而上,煌洒居然无法直视南宫苍敖的眼神,他居然不敢。
这本是一双含笑的眼,风流洒脱,似乎从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从他眼里也看不到任何执着于某件事物的念头,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睛里的东西变了,就像如今映照在里面的火色,被红光渲染。南宫苍敖自离开夏国,他的不可捉摸变成了深不可测,他已经不是煌沐曾经想拉拢的那个“鹰帅”,如果是这样的南宫苍敖,煌沐断不会有什么利用的念头 。
因为这样的人,是绝不容许,也绝不会让自己被人利用的。
这种改变就是因为君湛然,君湛然——那个被所有夏国皇族所诅咒所怨恨的男人。
他为何还活着?如果他一直是死的,那该有多好!
这么多念头升起,在煌沐心里也就是一闪念的时间,脸上身上再度痛了起来,“君湛然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是忤逆犯上的逆臣贼子!南宫苍敖,只要你落在我的手上,我定会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吼声如同厉鬼,南宫苍敖却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是疯是癫,遮日刀的刀光之下,黑色衣袂在夜风中狂舞,他唇边冷酷的弧度,仿若天上弯月,犀利如勾。
第二百零四章 长刀与鬼手
弯刀如月,勾起漫天飞血洋洋洒洒,如一场血雨腥风在众人眼前哗然落下。
不只有多少人抬起头,有多少人看见那惊鸿一刀,又有多少人看见了刀光之下的红雾弥漫。
南宫苍敖乃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若要杀人,那人岂有不死的道理,更何况煌沐有能耐,也只个养尊处优的皇族,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南宫苍敖这般行走江湖的高手相较的。
刀锋隔开血肉,仿佛能听见人体被撕裂的声音,煌沐瞪大了恐惧的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刀光之下四分五裂,他张大了嘴,却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任何声响。
他竟然毫无抵挡之力?!这是煌沐最后的念头。
头颅高高飞起,月色之下煌沐那张狰狞的面容如同鬼脸。
人被劈开会是什么模样,那一刻他到底有多痛苦?谁也不想感同身受。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双耳,也许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忘记这悠长可怕的叫声,不会忘记夜色中南宫苍敖的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