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正自疑惑老君神情莫测,身后陡然杀气冲天,剑气冰寒,将宫紫袍服当胸刺穿。
——自是只刺到了残像。勾陈已悄无声息,落在了老君身侧,嘿然无语,望向扑面而来的漫天剑光。
太上老君叹息道:“我这无为庵中,能隔绝一切神识窥探,故而勾陈察觉不到你近前——这却并非助你暗杀道侣的手段。”
单致远立在三尺开外,方才压抑怒火,收了龙牙,拱手道:“下官失态。”
太上老君依旧安坐如山,笑意溢开,悠然抚须,对勾陈冷肃目光视若无睹,柔声道:“不妨事,只是你同勾陈,切莫有什么误、会才好。”
老君将误会二字,咬得清晰明澈、意味深长。
单致远冷笑道:“多谢老君宽宏大量。属下正要请教勾陈大人,却不知方才一席谈,其四其五,其六其七,尚有什么章程,还请勾陈大人不吝赐教。”
勾陈敛目,沉声道:“致远,我全是为你好。”
单致远冷道:“我自知勾陈大人谋略过人,且步步为在下设计,感动之余,有此一问。却不知如何个好法?”
勾陈终究是心虚,沉吟少顷后,竟自遁了。只留麒麟在原地,为难叹息道:“致远。”
单致远见勾陈退避,更是勃然怒色,上前几步,立在麒麟面前,抓住他衣襟恨声道:“你当小爷每次都被你柔声软语几句便蒙蔽不成!休想!”
随即一甩衣袖,面如寒冰,转身离去。只留下掷地有声一句话,却叫麒麟轻揉眉心,老君窃笑不已。
他道:“不许回勾陈殿寻我!”
太上老君待那青年匆匆离去,方才拊掌扬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鸠占鹊巢,好一个夫纲不振。麒麟,可要在我无为庵借宿几日?”
麒麟无奈,只得闭目叹息:“不想今日竟被你坑害……自然要叨扰老君。”
太上老君心头大快,被连胜四十七局的郁结一扫而光,笑道:“承让,承让。”便欣然命座下道童扫榻待客,为这无家可归的四御大人安置了客房。
单致远本是前去寻勾陈,设法取天恩令。却不料恰逢老君寻仇,叫他听见了这等秘辛。
他这一世,与勾陈相逢相守不过数年,这数年间亦是风波四起。先遇魔尊暗算,后逢妖皇作乱,更有四御之首欲覆灭天庭。
种种挫折奔波,令他不得片刻安闲。
单致远少年心性,未曾受过这许多辛苦,却仍是咬牙历经险阻。本以为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却又横生枝节,险些与勾陈天人永隔……
百年于凡人自然漫长,乃是一生一世。
单致远有无穷担忧、无尽困惑、前路未卜、无处可诉。却只凭一股执念,历经百年岁月,其中艰辛,难以道尽。
可笑他自以为与勾陈同命共运,心意相通,方才换来今日圆满。不想竟自始至终,被那神仙玩弄在股掌之中。
单致远刹那间只觉怒火滔天,恨不得与他生死相搏,来个至死方休。
然则他如今不过元婴,哪里是开阳的对手。若是对方一味容让,反倒更徒添气恼。
正是打得过也气,打不过也气。
单致远左右皆烦恼,gān脆怒气匆匆回了勾陈殿,紧锁大门。
却不料勾陈被道侣赶出家门的消息,竟一夜之间遍传天庭。
勾陈自结缘大典后,冷肃面容有所松动,再不若往昔那般不近人情。然则余威犹存,翌日他于四御殿中行走时,便常常察觉四周窥伺目光,小心翼翼,却挥之不去。若转头去看,却只见众仙官若无其事,刻意避开。
勾陈不免生出些许厌烦来。
如此几日后,天庭震动。
那四御大人终归是往勾陈殿去了。
彼时单致远正提了龙牙,与北斗在演武场中比试。他剑意圆融,刚勇过人,招式间隐含一分戾气,竟同北斗的铸铁棍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正斗在兴头上,忽听神卫朗声传音道:“报——勾陈大帝在勾陈殿外求见。”
那神卫语调不免带上些许怪异,二人收势,自半空落下。
北斗依旧少年模样,闻言大笑不止,“勾陈大帝竟被关在勾陈殿外,这等奇闻……咳咳咳,致远,我尚有职务在身,不敢耽误,先走一步。”
北斗福至心田,终归是忍住了祸从口出,抱拳辞行。
单致远面色晦暗不明,只淡淡同北斗告辞。
勾陈殿大门轻轻开启一道门缝,北斗目不斜视,低头匆匆离去,不敢看立在石阶下的暗金华影。心头却止不住暗笑,殿外等候的分明是太羽大人,却不知是禀报的神卫分不清四相,或是勾陈又恼羞成怒,换了太羽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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