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旬兰尚有数尺之遥,刺骨的无形剑气已经席卷而来,隐隐激得他遍体肌肤生寒。
「放欢,走开!」关山雨挡开了旬兰当胸刺来的一剑,百忙中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别过来。」
「想送死,就来吧!」旬兰用眼角余光轻蔑地瞥了眼何放欢,烈剑舞得更快,如两条灵活无比的雪蛇,将关山雨包围其间。
一招虚晃,引得关山雨下盘一个趔趄,伤腿半跪在地,无力站起。旬兰右手攻势不断,剑光森寒,削向关山雨眉心。
「师父小心!」何放欢惊叫,身体先于意识已挡在关山雨身前。
「哧」的一声,血光飞溅上地面积雪。
「放欢?」眼看着半截剑身没入何放欢的肩寓,关山雨骇然。
两个徒弟,虽然都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他却一向偏爱乖巧伶俐的莫醉秋,对生性沉默寡言的何放默极为疏远。所以见何放欢居然奋不顾身地以身挡剑,关山雨心头的震惊远远超过了痛惜。
何放欢半边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他面如白纸,再也捏不住佩剑,「当啷」落地。
「不自量力。」旬兰冷哼一声,正想再补上一剑除掉这碍手碍脚的年轻男子,右手腕骨蓦然一紧,被何放欢双手死死扣住,一时问竟无法挣脱。
「不许妳伤我师父。」何放欢声音沙哑,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反而大得出奇,扣住了旬兰的右腕死不松手。
一旦放手,师父处境就危险了,他也没力气再替关山雨挡第二、第三剑……
旬兰素来守身如玉,从来不容男子近身,此刻被何放欢沾了肌肤,她不禁大怒,本来就冷若冰霜的容颜越发森冷,左手剑起,直往何放欢的双手砍落。
关山雨想救,身形刚跃起一半便不支,又摔了回去。
剑刃几乎已经划破了何放欢的衣袖,一声叹息陡然响起。青布衣、huáng麻鞋,白发苍苍的老仆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旬兰身边,手执芦花笤帚,佝偻着腰背,低头扫地他的动作跟往常一样地缓慢从容,彷佛在扫落叶积雪。而旬兰高挺的身影也果真像片巨大的huáng叶,被远远地「扫」到了三丈开外。
旬兰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毫发无伤,原来的轻蔑神色己dàng然无存,和周围所有人一样震惊地看着这老仆,连束山雷和huáng衣少女也停下了打斗。
九叔依旧慢条斯理地扫着地,头也不抬,伸手朝远处指了指,只吐出一个字:「走!」
旬兰捏着双剑的手紧了下,如此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九叔的眼睛。老人停下手里活计,仍垂着头,轻描淡写地道:「我从不亲手杀人,别让我破例。」
他的口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今天纳天气,然而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怀疑老人所说的话。
旬兰与那huáng衣少女知道遇上了前所未见的劲敌,两人再也不敢托大,并肩而立,执剑遥指老人。
「妳们不是我剥手。」九叔摇头叹息着,语调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平静,杀气却突然百倍、千倍地从他身上散开来。
huáng衣少女彷佛受不了无形杀气的bī近,俏脸发白,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边上的旬兰容色如常,额角却隐约泛起汗光。她平伸半空的双剑也慢慢起了轻微颤动,还越颤越剧烈,起初只是剑尖。最后整个剑身都在嗡嗡鸣响,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起来。
空中,似乎有两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她的双剑,并在不断加重力道……
「啪」,几乎同时发出的两声脆响,将周围屏气敛息的人都震回了魂,骇然看着旬兰的双剑从中折断。
旬兰蹬蹬连退数步才在huáng衣少女的搀扶下站稳,面如土色——凭她的武功,在老人面前,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可祭神峰门下,绝不能容忍落败的耻rǔ。
她抛下剑柄,夺过huáng衣少女手里的剑,正要拼死一搏,风中「铮铮」数响,筝声清扬,几个裂石穿云的单音后,顿转骤急。
这是琴仆在传召她们回去!旬兰不敢耽搁,抽起huáng衣少女纵身急跃,投向筝音所在的默林。
小筑弟子见敌人逃离,无不松了口气。相继着扶起死伤者,陆续走回小筑。
关束两人想向九叔道谢,却见老人已恢复了往日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弯腰扫着沾满星星点点血迹的残雪走远。
「关师兄,看来得等门主出关后,才能跟门主问清这九叔的底细了。」束山需望着老人的背影,心头震骇仍未平息,又觉汗颜。多年朝夕相见,他们居然都没发觉九叔竟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关山雨点了点头,转身见何放欢仍站在原地,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褐色,他心中五味杂陈,拖着受伤的腿慢慢走过去扶住何放默,低声道:「放欢,今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否则师父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52书库推荐浏览: 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