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瞥见关山雨神情错愕,不禁心生得意。「醉秋昨晚已改拜我为师,从今往后他跟你再没有任何瓜葛。」
关山雨怔立无语,这些年来最怕的。就是爱徒醉秋与天一教的人相遇,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醉秋最后还是跟天一教扯上了关系,而且落到眼前这个喜怒难测的大魔头手里。
这两天来,他也已经从莫醉秋口中得知了两人相识的详情,他旁观者清,已隐约觉察到这天一教教主对莫醉秋似乎特别地在意。
却不知,这于莫醉秋而言,到底是幸抑或不幸……
「姓关的,还不快赶车!」衣胜寒早已上了马车,见关山雨还在发呆,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关山雨暗叹,收拾起混乱的心情,坐上车驾,扬鞭,依着衣胜寒所言,驱车驶向西北方。
chūn风chuī尽,暑气渐浓。沿途喧闹市廛不复得见,景致随着马车往西北地域的不断深入逐日变得单调荒凉。再走多日,极目处,只望见大片的huáng土丘壑,尘沙飞扬,树木稀疏。
马车顶着烈日下走了大半天,最后在衣胜寒的命令下,停靠到路旁一问简陋的小酒馆前打尖。
莫醉秋下了马车,看着关山雨身上那件己被沙尘染成了土huáng的白农,再看看男人眉宇间掩不住的疲倦憔悴,除了心痛,无计可施。
这一路走来,最辛苦的莫过于关山雨,被衣胜寒当成了仆役般呼来喝去,赶车、喂马、打水、斟茶,还要为他俩洗衣。
莫醉秋先前几日实在看不过去,想帮师父做事,却被衣胜寒一句威胁唬住。
「等他哪天断手断脚了,你再帮忙也不迟啊!」衣胜寒说这话的时候,小脸上甚至还带着嬉笑,彷佛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莫醉秋心底直发毛,见识过衣胜寒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他知道衣胜寒绝非虚言恫吓,所以,心头纵有再多不舍,他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醉秋,我没事。」看到莫醉秋满脸的担忧,关山雨轻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硬着心肠把这爱徒逐走后,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决意舍命来保住小筑诸多门人。这身鲜血,不论是被师祭神或是衣胜寒拿了去炼药,于他实是没什么差别。
数日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暇,私下问过莫醉秋,方知道莫醉秋是为了保全他,才被迫改投衣胜寒为师,换取一年的时光寻找千年血灵芝,以此换他平安。
他这徒儿,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哪怕他昔日亲手挥剑,挑断了莫醉秋左手手筋,醉秋对他,却无半句怨言,仍用与旧日无异的孺慕目光追逐着他……
心酸慢慢地在胸腔内蔓延开来,关山雨深吸了口气,猛觉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扭头,正对上来自衣胜寒的两道冰冷目光。
这师徒两人,一得机会,就在那里眉来眼去了!衣胜寒狠狠地盯住关山雨,恨不得用眼神将这夺走了莫醉秋所有心神的男人斩成十七、八段,所幸他理智还在,qiáng自按捺住怒气,板着脸进了酒馆。
小酒馆里四壁尽是脏兮兮的油污,摆放着数张旧桌椅,并无其它客人。
衣胜寒径自往中间最大的方桌旁一坐,伸出手,对满脸堆笑迎上前来的伙计晃了下。
看清少年手里握着的一枚令符,那伙计的笑容顷刻被震惊替代。柜台后那掌柜也看见了,忙走来,与伙计一齐向衣胜寒躬身行礼。「原来是教主座下圣使大驾光临,弟子有失远迎,望圣使恕罪。」
衣胜寒收起令符,大咧咧地点了点头。他向来耻于自己的外表,是以行走江湖从不以真实身分示人,仅有教中左右护法与几个贴身仆役才知他真面目。便是万不得已要面对自己的教众时,他也顶了个圣使的头衔,唯恐被教众知道他这衣教主竟是个长不大的怪物。
「我之前传令要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
掌柜恭敬地道:「回圣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明护法两天前也遣人飞鸽传书,命弟子转呈圣使。」说着走回柜台后,又折回,将一粒蜡丸恭谨地jiāo到衣胜寒手里。
莫醉秋和关山雨跟着进了酒馆,一路上他们打尖投宿的,均是天一教在沿途开设的酒肆客栈,已见怪不怪。
衣胜寒捏开蜡丸,展开内藏的小纸条扫了一眼,原来明护法已向那常生帮主bī问出当日挖掘那株千年血灵芝的地点,还附绘了简略的地形图。
他不动声色,指尖轻搓,纸条立时化作齑粉飘落。淡然慰勉了那掌柜一句,吩咐他快上饭莱。
三人吃饱喝足,那掌柜和伙计亦将许多袋gān粮行李搬上马车,躬身送别衣胜寒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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