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仆役们三三两两地结伴,也都在打扫积雪。
莫醉秋把坐骑牵去了马厩,安顿妥当,朝座落在小筑北端的落照园走去。
他刚踏进月dòng门,青石板路上迎面走来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看到莫醉秋,男子皱起了眉头,本就略显瘦削冷峻的面容更添上几分yīn沉意味。「莫师弟,你可算记得回断剑小筑了,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遇到仇家,身遭不测了呢,嘿!」
莫醉秋侧身让在一边,不卑不亢地淡淡道:「有劳何师兄牵挂了。」
这个比他早一年入门的师兄何放欢,不知为什么对他总是满怀敌意,多年来在师父面前待他还算和善,可背着师父便极尽嘲讽。
莫醉秋困惑过,也试图与何放欢开诚布公地谈个清楚。何放默却始终yīn阳怪气。莫醉秋几次碰壁后,也动了真怒。对这位师兄敬而远之。
何放欢又上下打量了莫醉秋一通,才继续往外走,经过莫醉秋身边时悻悻道;「师父近来惦记着你,人都瘦了。莫师弟,你今后最好别再到处乱跑,不然——」他近乎威胁地哼了一声后,扬长而去。
莫醉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牵挂师父,便加快了脚步,径直来到师父平常逗留时间品长的书房前。
几声熟悉的断续低咳,就从虚掩的雕花术门后传了出来。
「放欢,你怎么又回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坐透着些微病弱,依旧明澈沉稳。
微笑,就在不知不觉问泛上莫醉秋的嘴角,他推开门。「师父,是我。」
坐在书案后的白衣男人微微一愣,随后弯起了那双历经岁月洗涤更显清澄漂亮的眼睛,柔声道:「醉秋,你终于回来了。」
温柔的一句,背后藏不住的挂念和担忧令莫醉秋的心都有些刺痛起来,他快步走到自在男人身前,低头歉然道:「醉秋让师父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白农男人微笑,见莫醉秋穿得单薄,不由责备道:「大雪天的你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快回房去把棉袍穿上。」
「知道了,师父。」莫醉秋应得慡快,心底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白衣男子关山雨,年近四旬,至今独身来娶,是断剑小筑的总管,也是将莫醉秋自襁褓中一手抚养长大的人。两人名为师徒,实则亲如父子。
只是随着莫醉秋逐渐长大,对师父敬爱倾慕之余,也慢慢多了点不满——他不想关山雨总把他当不懂事的孩童看待。
他已经与关山雨齐高,可以平视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过一两年,他应该会长得更高……
「咳……」耳边一轮低咳,让莫醉秋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关山雨轻抚着微颤的背脊顺气。等关山雨咳嗽稍停,他解开包裹,露出株半尺来长的血红灵芝。
「师父,这株千年血灵芝是醉秋这次出行中无意得到的。服了它,师父你的旧伤就能彻底痊愈了。」他把血灵芝送到关山雨面前,对于得灵芝的经过,却一言以蔽之。
断剑小筑立规的第一条,便是严禁盗劫。如果师父知道这灵芝是他从常生帮主手里抢来的,铁定不肯服用。
关山雨接过血灵芝,眼神染上抹惊喜。二十年前他在一场恶战中负了重伤,虽然事后经小筑大夫全力施救,肺部仍大受损伤,每逢yīn寒天气就咳喘不止,久成痼疾。多年来也服过不少草药,均收效甚微。
千年血灵芝,向来被医家视为灵丹妙药,或许能令他从此摆脱伤痛的折磨。
关山雨欣慰地抬头,看着莫醉秋,轻笑道:「找到这株血灵芝,辛苦你了。」
跋涉千里,殊死厮杀,又岂是「辛苦」两字可以形容的?然而见到关山雨的笑容,莫醉秋只觉这数月奔波全都有了回报,心头一阵冲动,蓦地弯腰,隔著书案揽住关山雨双肩,低声道:「只要师父高兴,醉秋再辛苦都不怕。」
关山雨被莫醉秋拂到他脸上的头发弄得微痒,不禁莞尔。这孩子,明明个头已快高过他了,却似乎比幼刚更喜欢黏着他撒娇邀宠。他笑着摸了摸青年的头顶,道:「师父知道你是听话,呵呵。快回自己房里添衣服去吧。」
师父,还是老样子,将他当孩子哄……莫醉秋无声苦笑,乖乖地松开了环抱,辞别关山雨,走出书房。
他的卧房也在落照园内。离开几个月,卧房依然窗明几净,显然是关山雨吩咐仆役每天都入内打扫,以备他随时归来。
临走时,chuáng上铺着薄薄的锦褥,此刻都已换成了厚实棉毯,被子也多了一条。红陶荣罐里,照例装满他最爱的龙井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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