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郭令珣那边已经跟敌人打起来了,那么,夏侯宣他们岂不是晚了一步,难道真是去蹭功劳、当马后pào的吗?
当然不是,郭令珣那边虽然已经打上了,但朝廷的表态还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皇帝敕封平蛮大将军的旨意,郭令珣就只能领着万余陇州民兵打防守战,无法调动周边州府的兵力狠狠地反击西蛮人。而且粮草军需才是真正的大问题,若无朝廷的支援,仅凭一州之力供养军队,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拖到最后,大魏的将士们就只能像过去的许多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西蛮人抢够了钱粮,包袱款款地绝尘而去了。
所以此时此刻,远在边关的郭令珣应是对他们这支队伍翘首以盼的,即使主要是盼望圣旨和粮草,但陈长清也是一员良将,当大魏开始反守为攻,自然有他的用武之地。至于夏侯宣嘛……郭令珣会怎么看待他,暂且不知;至少在这几日里,陈长清是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多余的陪衬,甚至还认为他会拖后腿。
“爹,是不是该让大家伙儿减慢速度,准备扎营休息了?”队伍中间,陈淑瑶骑在一匹毛色乌黑水亮的骏马上,大声地喊问了一句——耳边的马蹄声实在太响了,不用喊的根本不行。
听到女儿的声音,陈长清侧过头来瞥了一眼,说:“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必须再跑一段路……前几天是为了照顾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才会稍稍放缓行军速度、傍晚提前扎营。但是,从今天开始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说着他顿了顿,声音更严肃了几分,道:“郭大将军素来铁面无私,若是我们不能按时赶到兴庆大营,肯定会受到军法处置!所以你们最好赶紧抛掉所有的娇气性子,再苦再累也给我咬牙挺住!”
陈长清是个三十五六岁、肤色黝黑的汉子。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堪比雷鸣轰响而且很有穿透力,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清晰地传入附近数十人的耳内。
夏侯宣就在陈淑瑶的旁边与她并骑,自是将陈长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更清楚的是,对方的这番话正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态度显然不怎么友善……
陈长清对夏侯宣没什么好印象,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本来吧,一个受宠的公主靠着在皇帝面前撒娇而做了将军,硬是要跟着他到边境去“玩耍”一回,就已经让陈长清觉得很麻烦了。但谁让人家是公主呢?上有皇帝老爹纵容着,而且圣旨都下了,陈长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偏偏夏侯宣还让陈淑瑶做了他的从属官,陈长清怎么可能乐意?他根本就不希望自家女儿上战场啊!
在誓师启程之前,为了陈淑瑶随军出征的事,镇北侯府里很是闹了一场。陈长清的老娘和老婆都哭天喊地了,也没能让陈淑瑶动摇心意、改变主意,所以事情就到了这一步。
对于这个结果,陈淑瑶自是非常高兴,她从小就做着女将军的梦,如今终于朝着梦想跨出了一大步,她真恨不得抱着夏侯宣这个“好闺蜜”猛亲几百口;可陈长清呢,则是恨不能把夏侯宣这个任性妄为的公主狠揍几百拳!奈何他决计不能那么做,真是怎一个郁闷了得。
瞅见陈长清那黑如锅底的脸,夏侯宣无奈地挑了挑唇角,微微垂头盯着手中的缰绳、夹紧马腹,做出一副专心赶路的样子,绝不显出半分高调张扬来,省得给陈长清的脾气火上浇油。
可陈淑瑶就有点儿不服气了,她大声反驳道:“用不着咬紧牙关,我也能挺得住!我才没有什么娇气性子呢!”陈淑瑶可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娇娇贵女,她从几岁到十几岁,随着她爹辗转赴任了好几个地方的刺史,性子野得很。此番回京,是因为她到了适婚年纪,专门回来相亲的——不过陈淑瑶显然对相夫教子毫无兴趣,战场厮杀才是她的心之所向。所以她也绝不乐意别人拿“娇气”这个破词来形容她,“豪气”还差不多!
瞧着女儿那叛逆的神情,陈长清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以手势示意身旁的传令官挥动令旗,指挥整支队伍提速。
陈淑瑶咬了咬下唇,侧头看见夏侯宣老老实实地控马跟随、沉默不语,不禁生出了几分担心之情,问:“公主,你还好吗?要是实在累了,我就陪你出队歇一会儿。”
齐靖安一直策马跟在夏侯宣身后,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心上人,始终注视着,便也始终心疼着——公主肯定很辛苦,一路快马骑行,就连他这个从少年时代就开始走南闯北的男子汉都觉得颇为疲惫了,自幼娇养在宫里的公主殿下能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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