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靖安却不会像陈淑瑶这般直接问出口,一来他深知公主性子刚qiáng,再苦再累也不会喊,问也白问;二则这问题一出,就等于是在左将军的面前扫了右将军的面子……陈淑瑶身为左将军的女儿、右将军的闺蜜,稍有失言倒也算不了什么。但以齐靖安的身份,他就不能太过随便了,只能把满腔的关切之情存在心底。
果不其然,夏侯宣微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云淡风轻、一派自然,好似根本就是在郊游而不是行军。陈淑瑶并不迟钝,见状立时反应过来前言有失妥当,赶忙闭紧了嘴巴。
可便在此时,纪彦平却是接了一句:“公主金枝玉叶,还是应该多多顾惜身子,无谓逞qiáng,否则若有丝毫损伤,反而误了陛下的一片爱女之心。”他倒也不是特别不识眼色的傻瓜,只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个公主表妹不过是把上战场看成了一场游戏,并不需要特别认真对待、稍稍懈怠一点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就递了一个台阶过来,盼着夏侯宣顺着走下来——更重要的是,他本身是个大少爷,这连续骑了几个白天的马,今天的qiáng度还特别大,真是累得狠了,大腿内侧火辣辣、黏糊糊的,肯定是不止磨破了皮、甚至还见了血。
“啧,”陈淑瑶撇嘴道:“你一个大男人,累了就直说,gān嘛也来扯上公主?还把陛下搬出来……哼,老实说,刚才我问公主累不累,其实就是我自己觉得累了、想歇着,可是又觉得丢面子……所以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齐靖安暗赞陈淑瑶反应快、这就把话题给圆了回来,而且还顺带着削了他的情敌一回——他便也不客气了,呵呵笑道:“原来如此,纪兄还能坚持吗?哎,我们这些做从属官的,若是径自出队休息,实在是有愧右将军的看重,正如陈大小姐所说,面子上稍稍过不去。但俗话说得好,知耻而后勇,纪兄还真是没必要逞qiáng,大家都能理解的。”
既被女人鄙视、还被情敌讥讽,纪彦平脸色铁青。他本来想要狠狠地出言反驳,却见夏侯宣一直不说话,神情平淡而近乎漠然,料想应该是因为疲累而心情不怎么好,他便讷讷地闭上了嘴,跟紧队伍闷头赶路。
殊不知夏侯宣一直不说话,并不是因为疲惫或是不耐烦,主要是因为不好说:他们骑在马上,耳边噪音很大,要想跟旁边人说话就必须得放大音量;可一直以来,夏侯宣说话的时候,总要故意缓一缓语速、减一减音量,使声音听起来柔和而颇显韵味;再加上他年纪尚轻、嗓音本就雌雄莫辨,这才不至于露馅……所以他当然不会中气十足地高声喊话了。即使他挺想调和一下齐靖安和纪彦平之间的矛盾,终究还是作罢了。
而说起当前的状态,夏侯宣也确实有点累。即使这些年来,他的爱好是舞刀弄枪、打猎打马球,但那些“健身运动”跟策马行军比起来,简直就是“跑三五千米”跟“跑三五十里”的区别——就平时来说,他能够轻松地跑下三五千米,那已经算是挺厉害了,可真要跑个三五十里?哎,谁跑谁知道。
不过夏侯宣堂堂一个真汉子,当然能顶住,他的状态至少都能胜过大少爷纪彦平,应该也不会输给女汉子陈淑瑶……而且陈长清毕竟心疼他自己的女儿,当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时,他们这支队伍便停了下来,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扎帐篷、埋锅造饭了。
夏侯宣等人自是不用gān活的,只要站在一边别碍事就好。
“看,那里有只肥兔子,谁去打了来,让公主尝尝鲜?”陈淑瑶看出齐靖安和纪彦平很不对付,大致也明白是因为什么缘故。抱着堵不如疏、又或者是旁观看戏的念头,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树丛,笑嘻嘻地轻声提议道。
“让我来!”纪彦平闻言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这就要追过去猎杀那只兔子、在夏侯宣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此时他们几人都还牵着自己的马,马鞍上也都挂着弓箭,纪彦平抢先一步,侧头瞧见齐靖安似是反应慢了半拍、还未上马,不禁面有得色,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过来。
齐靖安眉梢一挑,反手就从马鞍上取下弓、搭上箭,张臂拉开,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直出两百步开外,顿时将那只肥兔子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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