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刚来到兴庆大营的那一天起,我就发现大将军很不对劲了,处处透着别扭。数日以来,我集合各种蛛丝马迹进行了一番猜想和推测,自以为神机妙算,却原来是自作聪明……”此时已近正午,众人却都无心吃饭,他们围坐一圈,竖着耳朵等听内情。在数道好奇的目光中,夏侯宣自嘲地笑了笑,说:“直至方才听了大将军的临别之言,我才恍然大悟,可惜已经太迟了,没办法阻止大军开拔。”
“哎呀公主,你快别卖关子了,我都要坐不住了!”陈淑瑶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桌子,既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也省去了陈长清咆哮式的催促。
“那就让靖安来说吧,先说说我们之前的推测,然后我再作补充,应该就能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个清楚明白了。”夏侯宣神情复杂,还暗含了几分萧索之情。听得陈淑瑶的催促,他gān脆就撂了挑子、把活计推给了贤内助。
齐靖安关切地看了夏侯宣一眼,然后就二话不说地接过了为大家解惑的重任。由于他说故事的本领相当高超,所以很快便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起来——
齐靖安首先开讲的是西蛮国书的“故事”:在场众人中,除了他、夏侯宣和秦连横早前就或多或少地知晓内情,纪彦平和陈氏父女都是首次听闻国书竟能被假造!
而且这其中还关系到了丞相的yīn谋、公主的婚事和陇西秦家几十口人的性命,所以这故事真是相当jīng彩,大家全都听得呆住了。
一直听齐靖安说到“郭令珣身为陇州刺史,国书有假,他第一个脱不了gān系”之时,陈淑瑶实在忍不住惊呼道:“天,那可是实打实的欺君大罪啊!”
齐靖安点了点头,继续讲述他和夏侯宣的猜测:徐丞相大约是买通了郭令珣身边的人来传递国书,以坐实这位老将军的罪过——用一封假国书gān掉镇北侯府一系的二号人物,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镇北侯父子,这才是徐丞相假造国书的最大目的吧?至于长公主的婚事,又至于秦家的财产,跟这场发生在大魏的文官之首和武将大佬之间的暗战相比,都只能算得上是小小的添头。
那么,徐丞相出招如此犀利,郭令珣又该如何反击呢?
难,很难……如何反击?论朝堂斗争的手段,十个郭令珣都斗不过一个徐丞相!
总而言之,国书已经被皇帝看到了,非但惹得皇帝大怒,朝廷还为此运兵送粮、开启了平蛮之战——如果将来爆出国书是假的,郭令珣就惨定了——他难道还能去跟徐丞相打嘴皮子仗、辩论究竟是谁假造了国书吗?
没可能的,武将去跟文官辩论,就相当于文官要跟武将肉搏,谁输谁赢根本就不是由是非黑白来决定的……而且辩来辩去,只怕郭令珣反而会落入徐丞相布置好的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里,最后死得更加难看!
“可恶的徐老贼!”陈长清拍案而起,怒发冲冠,“难怪郭叔叔这几天如此反常……”在小辈面前,他竟连叔叔都喊了出口,可见他的心情有多激动了。
夏侯宣也是从郭令珣的反常联想到了徐丞相那老狐狸,照他看来,作为武将的郭令珣遇上了这样的陷害和威胁,怕是只能兵行险招了:既然没可能在朝堂斗争上反败为胜,那么郭令珣就只能在战功上做文章了——如果他能立下一场天大的功劳,正好盖过假国书的事,徐丞相不就拿他没办法了么?
“明白了,我明白了!”听齐靖安讲到这里,陈长清又回忆起了这几日中的种种细节,终于知道郭令珣想做什么了——“他是打算带领大军横穿戈壁,出其不意地直击西蛮王庭!”
“对,”说到这里,齐靖安也有些激动,“如果大将军能率军击破西蛮王庭,一举立下名垂青史的天大功劳,区区一封假国书还算得了什么?甚至到了那个时候,徐奉但凡还是个聪明人,就绝不会再提假造国书的事了……他只会领着满朝文武为大将军请功,甚至铸碑立传!”
听到这里,众人都情不自禁地热血沸腾了起来,便连大少爷脾性的纪彦平也对率军击破西蛮王庭的壮举心驰神往,“我们gān脆现在就去追大将军吧?心里实在痒痒得厉害!”
可秦连横却泼冷水道:“追上去gān什么?你以为大将军的队伍一定能击破西蛮王庭么?追上去就能沾到一份功劳?你真是想得美!虽然西蛮人毫无防备,但那茫茫戈壁就是他们王庭的天然屏障,大军穿过戈壁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战力?还有没有力气杀敌人?更可怕的是,即使大军真的侥幸击破了西蛮王庭,他们也很难凯旋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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