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一见那面旗子便即呆住,哪里还记得要逃,一双眼睛自去搜寻怀舟身影,果然,在那扯起旗子的地方见到那人,一身黑衣黑甲,岿然伫立,一旁侍卫举起的火把照亮他面庞,只见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向这边直she过来,登时脑中一片混沌,翻来覆去只得一问:他怎的会在这里?
怀舟此时亦看清了怀风一行,只恨不得抢上前去将他绑在一旁,却碍于阵前督战不好擅动,便只僵着脸死死盯了怀风一阵儿,随即又转过头去掠阵。
原来他前几日派遣斥候出去,侦知句容昕翊那一支部族军军粮即将用罄,便猜到燕军有意偷袭劫掠关内百姓,于是提前在哀牢山上数个易于翻越的地方设下埋伏,这一夜恰巧巡视至野láng坡,才呆了片刻,便听斥候禀报有燕军往这边袭来,过不多久,见一小队人马叫燕兵追着杀至坡底,只觉甚是奇怪,一时摸不清情形,便静观其变,待一行人上了坡顶,怀风突地一声大喊,将怀舟更是震得一呆,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还是一旁的武城嘟哝道:「这声儿听起来怎的这样像二爷」,方叫他醒过神来,再省起来人喊的那镇北军军号,愈发笃定是怀风无疑,虽不知他怎的会出现在这里,但眼前情势危急却是不容置疑,当即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解了围去。只是这其中yīn差阳错的一番巧劲儿,怀风又怎能得悉。
便在这时,乌云散去,空中高挂一轮圆月,地上数千火把,将战场映得一片通明,两千燕军陷入圈套,愤怒惊惧中拼死挣扎,意欲杀出一条血路。镇北军兵士亦从四面八方倾巢而出,怀风等人恰堵在坡道正中,被南边涌上来的镇北军将士一挤,不由自主给带到了燕兵跟前,眼瞅着燕兵一个个扑上来搏命,亦不得不竭力招架,这一片混乱之中,便是想逃也一时寻不到路径。
怀风刀马功夫久已不练,但少时打下的底子还在,又兼多出一身内力,手起刀落处比之当年更多一份雄浑凛冽,几个回合便已斩杀数名燕兵,血肉横飞中忆起少时镇守边关护家卫国的一番雄心壮志,蓦地重又涌上一派激昂豪迈,看一眼远处正默然凝望过来的怀舟,纵马冲入燕军之中。
他不肯走,余下弟子自然也不敢逃,只护在他左右并肩杀敌。
这一行人不惯马背之上与人jiāo战,平日里练的小巧功夫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好在这剩下的十来个人个个是杀人的行家,此际随机应变,专拣敌兵铠甲遮掩不到之处下手,或刺喉咙或扎眼睛,怎么yīn毒怎么来,竟也大见奇效,其yīn狠毒辣剽悍勇猛,令得左近镇北军人人侧目,不禁纷纷揣测:这一队人莫不是元帅暗中训练的奇兵,果然厉害。
第一零六章
镇北军于偷袭一事既有防备,布下的伏兵便不在少数,足有五千之众,虽较对方多出一倍有余,却架不住北燕兵士破釜沉舟的悍勇,jiāo战不久便陷入苦战,直打到月过中天方分出胜负,此际北燕两千人马已折损过半,余下的也是人人带伤,分作四五处被镇北军团团围住。
这一场恶战中,怀舟督战掠阵之余便将目光投在怀风身上,每每见他与人恶斗,一颗心便高高悬起,只恨不能插翅飞过去助他,却碍于主帅身份,怎可当着这数千将士的面徇这等儿女私情乱了军心,只得攥紧拳头qiáng自按捺,直到胜券在握,眼见怀风身周燕兵死的死伤的伤,再无危势,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又过片刻,燕军颓势更甚,两名千夫长只带着五六百人仍在顽抗,镇北军除了阵战中心尚在激战,外围众人已开始救治伤兵收敛战马,怀风亦带着弟子撤到了林子边上,检视自家伤亡。
此时已无需督战,怀舟见那两个千夫长勇猛绝伦,四五个小校都围攻不下,不禁眉头微皱,命亲兵牵过战马,一跃而上,冲战阵中央直冲过去。
镇北军兵士见主帅亲自上阵,纷纷让开一线,怀舟顷刻间来至阵中,刀锋一扬,直劈一名千夫长,就此jiāo上了手,倒将几个校尉挤到了一旁。
这千夫长名叫勿拓,天生神力,乃是五皇子座下第一等猛士,此时做这困shòu之斗,更激出了一身蛮性,一柄厚背长斧舞得如同旋风,招招拼命,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架势,怀舟武功较他高出许多,一上手竟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另一个千夫长铁兀达肋下已中了一刀,被几名亲卫死死护住,眼见手下这些儿郎殊死拼杀却仍免不了全军覆没,绝望之余又兼怨恨滔天,只想一口口咬死眼前这群熙人,对诱他至此的怀风一行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癫狂之下浑忘了这两千人本就是来偷袭野láng坡,这一仗原就是有败无胜,一双眼只死死盯着三十丈外的怀风,摘下背上金弓,使出全力,一箭she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