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亥时,她才听到外间藻兰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打珠帘的动静,崔准走了进来。
崔准换了一身衣服,蜀锦翠池狮子圆领直裰,五色丝绦系着喜鹊登梅荷包,发鬓整齐眉目清慡,显然已然梳洗一番。
任桃华怔了一会儿,见他已洗浴过,便冒出了一句,”用膳了吗?“
崔准在靠背椅上撩袍坐下,才道,“在母亲处用过了。”
她见藻兰和紫鸳进进出出,便不再吱声,任她们殷勤地上着茶水点水。
她垂眼皮坐着,直到她们出去,才看向崔准,崔准正端着茶盏,掠着茶沫慢慢的饮着。
她也拿了身边的茶饮着,唉,真太烫了,她喝了一口就赶紧放在了一边,觉得不自在,便又拿起炒栗子扒着。
崔准慢悠悠喝了一盏茶,才看向她。
“四姐儿,来。”
任桃华抬起头来,见他面色和蔼目光和煦,才松了口气,走过去他身前。
崔准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入怀里,任桃华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将头埋在他的肩头,轻轻嗅着他特有的味道。
崔准亲了亲她的秀发,在她的耳边叹道,“你这是做了多对不起我的事,心虚成这样,嗯?”
任桃华瞪着他的后颈,她不过是回了趟娘家,她闷闷地道,“你不是知道吗?”
整个崔府都是他的耳目,还需要自已说吗?
崔准听她这话,索性就在她的耳缘处咬了一口,任桃华呀的一声后侧身子捂住耳朵,气愤地瞪他,这一口真狠,疼死她了。
崔准淡淡地道,“小惩大戒,下次回门要提前跟我说,再犯,就不这么轻易作罢。”
她的气愤一下子无影无踪了,万万想不到就这样轻易过关了,她心头一松,便笑逐颜开,换了个姿势侧坐崔准身上,头倚在他的身上,把玩着他腰畔的荷包。
半晌听得崔准低声问道,“可想我了?”
任桃华自然是朝思暮想念兹在兹,便点了点头,也低低地问道,“那你呢?”
崔准顿了一下才道,“还好。”
任桃华也没琢磨出这还好是个什么想法,她看着手中的荷包,这荷包做工讲究针法细腻,绣得极为jīng致,心中一动,问道,“你这荷包是河北的姑娘绣的?”
崔准失笑,将荷包扯下来放在她眼前,“你看看,不过是丫头以前绣的旧物。”
任桃华仔细瞧,果然见那荷包虽然还算新,可是边角有磨痕,针线微微起毛,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今年新绣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简直是草木皆兵,她虽然也没说什么,可崔准那是什么人,对她的一点小心思肯定是一览无遗的。
她站起身来,去架子处洗了把脸,想了想又用了药水把面具洗下来,又回里间换了件新卖的薄薄的丁香色襦裙,穿上之后才觉着有点凉慡。
她顶着崔准似笑非笑的目光,重新坐回了他的膝上。
“河北的战事怎样了?“
崔准很简洁的告诉她,昭德节度使张筠弃相州走,邢州守了两月已降,贝州被围已有年余,只等沧州一失,河北就尽入晋地。
”会不会打到河南?“任桃华也挺担忧。
崔准瞟了她一眼,没说话,这是早晚的事。
任桃华只觉得心头沉重,战事一起,河南百姓的平静日子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任桃华闷闷地道,“我不喜欢打仗。”
崔准嗤笑一声,“孩子话,自古以来,大乱方有大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崔准不时低头亲亲她的鼻尖,鬓角,却没有深入的动作。
任桃华觉得有些薄挫,她一直都不太摸得透崔准的心思,原以为这一别四月,崔准必然是难忍难熬,可是她已做到这份上,人家却依然泰然自若游刃有余,比一本正经更教人无力。
她正沮丧难过间,崔准又低头亲她,这一次却是吻她的樱唇,轻怜蜜爱,偶卷丁香,无比缱绻。
崔准抬起头时,她已是米分面若霞,目光朦胧,身子似软成了棉花,整个瘫在了崔准的身上。
崔准见此情景,轻笑一声,抱着她起来,将她放在了chuáng榻。
世外桃源,赤阳暖,蜂蝶舞,萝草栖栖芳泽汩汩,莺啭猿啼嘤嘤续,正是一片好光景。
事罢,任桃华懒懒地伏在崔准胸口,羞得睁不开眼睛,崔准情到浓处,一个劲地让她喊亲哥哥,这也罢了,他嘴里说的荤话让她臊得没边儿,偏偏还刺激得她一塌糊涂,真是太没脸了。
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
她一激令,一下子就清醒了,这简直昭然若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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