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胡不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苏轻,你人是不是在C市?”
苏轻手底下一顿,胡不归听不见他回话,急了:“你是不是碰见‘他们’了?有没有受伤?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话音里的急切不掺假,苏轻感觉得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然而手指在假耳钉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苏轻垂下眼,慢慢地拆着绷带,心里想着,算啦,这回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那时候苏轻要死了,胡不归却以为他被灰尘呛着了,现在胡不归快急疯了,苏轻却以为他只是出于职责,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么看来,其实“以为”这个词,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祸根。
第三十八章 江湖再见
屠图图欢天喜地的又辍学了,反正他才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倒也不是特别着急。苏轻最后也没把答应的两张毛爷爷给老骗子,还赖上了这个吃百家饭的,恩将仇报地以武力硬bī着老骗子带他一起离开C市。
他感觉自己现在说话越发不如放屁了,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浑身上下什么都是假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胡诌的。
哦,对,忘了说,老骗子名叫季鹏程,游历江湖已久,骗遍天下无敌手,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可谓是无耻之至,直到他碰见苏轻,才知道啥叫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
当天夜里,他们就坐黑客运离开了,苏轻告别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正常人的日子,开始了他漫长的流làng生涯。
破破烂烂的大巴一路泼洒着油烟呼啸而过,破了半扇的窗户里漏进来微寒的夜风,苏轻侧身靠着窗口,给屠图图挡风,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主动联系胡不归。
胡不归一边派方修四处搜寻着苏轻的踪迹,一边自己暗中盯着另一方寻找苏轻的不明势力,发现他们突然往C市转移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苏轻很可能在那里,并且露出了形迹。
胡队长立刻雷厉风行地亲自带人赶往C市,却没想到苏轻另有奇遇,动作太快,正好和他前脚后脚地错开。
归零队的效率野高,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网吧老板、刘大庆一家甚至苏轻工作过的包工队,可这些人没人能说出他去了什么地方,刘嫂子倒是想起了来领屠图图的季鹏程,可是到了那陋室一看,屋里只剩下一卷带血的绷带和几张朱砂画过的huáng纸,早就人去楼空。
苏轻算选对人了,跟着季鹏程这种老狐狸,有太多的方法从人间直接蒸发。
胡不归蹲在地上,手里攥着苏轻换下来的绷带,看着血迹斑斑的地方发呆,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乃至工作重心,好像一直都集中在这么一个人身上——开始是为了找他,找到了,对方执意要回去,又是跟他悬着心,到后来他受伤,伤还没好利索,又不告而别。
胡不归想起第一次见到苏轻的模样,年轻人只穿着一件深色的毛衣,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得他的五官画似的,好看极了,有不少人盯着他,他也不在意,好像天生少根筋,别人凑过去占他便宜,他也不知道,还笑嘻嘻地跟人搭话。
胡不归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多管闲事地出了替他出了那么一回头,小青年就醉眼朦胧地抬起头对他傻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没正没经地chuī了声口哨:“身材真正,跟……跟我走不?”
胡不归那时候觉得苏轻好像是一具jīng致而空dòng的皮囊,而之后种种,就仿佛是看着这具皮囊里一点一点填充进灵魂一样,那么生动、鲜活,甚至让人心生敬意……以及心里忽然有了某种说不清明的感觉——当一个人在一段时间里,出于某种原因,一直一直不停地想着另一个人,就会明白那种感觉。
就在这时,他的耳机响了,不是总部或者派出去的外勤人员中的任何一个频道,那一瞬间,胡不归的心脏竟然停顿了一下。
耳机里的声音很嘈杂,也不知道苏轻又是到了哪里。
大概是胡不归气场太qiáng,苏轻跟他说话的时候总不大自在,仍像从那小旅馆包间里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样,有种想打报告的冲动。
他gān咳一声,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喉咙:“嗯哼,胡队,听得见吧?”
胡不归飞快地站起来,对周围所有正在搜查季鹏程的屋子、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外勤人员的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
“你在哪?什么时候离开的?绷带上有血,你伤哪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priest
空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