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腐尸经过还原之后,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跟一寸黑白照上的董爱国长得是一模一样,除了老了点。
警方继续调查,而魏时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该到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他跟应唯亭说了一声,告诉他,最好是把这个太平间拆了,不要种花种树,让它自己长些杂草就行了。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yīn气的气脉出口,还没事建个太平间在上面,yīn气过重,聚而不散,早晚出事。
应唯亭点头答应了。
魏时也不管李大民用犀利的鹰目,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李大民肯定还是有些怀疑他的,觉得这个事无论如何也跟他脱不了gān系,想要把他留下来继续审问,可惜,作为搭档的应唯亭不答应。
魏时才懒得管李大民是怎么想的。
他忙了一晚上,jīng疲力竭,没顾得上休息就直接赶车回了魏庄。
魏时回到家,发现家里人进人出,已经搭起了灵棚。白色的纸花、花圈、招魂幡到处都是,屋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号声,魏时几乎是跑进了屋,堂屋的四面墙上已经挂起了白布,上面写着祭文,他的二婶哭天抹地,旁边一群女人围着她,一些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在一边安慰她,而他的堂弟,则披麻戴孝,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不知所措还有哀痛。
他们已经知道二叔出事了。
魏时看了一眼堂屋,不过二叔的尸体应该还没运回来,警方那边还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家属把尸体运回家,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把尸体还给家属,而会直接火化了把骨灰送还家属。
魏时一出现,他二婶立刻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边哭边说,“阿时啊,你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一样是去医院,怎么你们一屋人都没事,就你二叔出事了啊,啊?”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死的怎么不是你们一屋人。
她使劲摇晃着魏时,好像要把魏二叔从魏时身上摇活过来一样,眼里的怨恨连掩都掩不住,“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话啊,你二叔从小是怎么对你的啊,比亲儿子还亲啊,金成喂,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哦!”
哭声拖得很长,凄厉而又突兀。就好像坟墓里的老鸦一样,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魏时面无表情地看着魏二婶在那里哭天拜地的发疯。眼神深处有点嘲讽,还有点怜悯,这个女人如果知道她丈夫做了什么事,还会这样为他痛哭吗?
魏时的冷漠,让旁边这些来帮忙的魏庄人,尤其是魏庄的女人都拿眼偷偷看着他,看完了还jiāo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魏时把他二婶扶着坐回了原处,然而,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家那半个院子,在经过堂弟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来,虽然知道这个事跟他堂弟没关系,但是要他拿以前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堂弟,暂时是没办法做到了。
魏时先去魏妈妈的房门前。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推开门,魏妈妈躺在chuáng上,他走到chuáng边低头看了一眼,魏妈妈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缓,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起来情况比前几天好转了不少,魏时也稍微放心了一点,他帮魏妈妈轻轻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
他站在魏昕的房门前,指关节在房门上敲了敲。
笃笃——笃笃笃——
轻轻地,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的敲门声。
小心翼翼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忌惮和防备。
魏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时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就好似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dòng,隔得老远就发散着致命的吸力,把周遭的一切都吞进了那黑沉的dòng中。
魏时本能的不太想接近这样的魏昕。
但是魏昕是他自己失踪了这么久的弟弟,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把魏昕置之不理,所以这种本能的警告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不管他,那魏昕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魏时已经失去了耐心,这个门外面没锁,推又推不开,明显是从里面反锁了的,也就是说里面有人在,有人在却在那里装死不开门,这小子是欠揍呢还是欠揍呢?魏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好久没揍人了,还真有点怀念。
门终于打开了。
魏时黑着脸看着门内的魏昕,一把推开他,进了屋,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起来,“人在屋里怎么这么久不开门?你再不开我都要喊人过来把门砸开了!”
魏昕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睛看的魏时一身寒气。
魏时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了魏昕的头上,“看什么看,你还有理了不是?”
魏昕被他打的头一偏,苍白的脸有点发青。
魏时一噎,刚才那一下难道打重了?这小子才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确实不应该对他打打骂骂,就算有什么事,也应该好言好语的和他说。
自认是个好哥哥的魏时,gān咳了一声,“咳——好了,刚才的事就算了,我不该打你,不过,下回敲门好歹应一声,敲这么久的门都不应,搞得人火气就上来了……”
说到这,魏时猛地想起来,魏昕已经不会说话了。
一想到这,魏时脸上的内疚就越重。
他伸出手,摸了摸魏昕头上刚才被自己拍到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冰冷的、柔软的头发穿过他的指间,像融化了的冰雪,寒气浸入了骨肉。
魏时帮着魏昕梳理头发的五指,曲起又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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