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玛门道,“他是双翼天使。”
梅塔特隆道:“希普列是六翼天使。”
“但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翅膀。”玛门补充道。
梅塔特隆目光定定地看着希培半晌,才道:“他的翅膀,断了。”
这个答案玛门虽然也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仍是皱起了眉头。即使天使和堕天使的大战,也不会有天使或堕天使去砍对方的翅膀,因为翅膀对天使来说不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才令让他的翅膀断了?
希培并不知道身边有两个其他界的来客正对自己品头论足。他冷冷地看着拜尔德道:“我说过晚上不希望被任何事qíng打扰。”
拜尔德双手托着玉花,递给希培道:“是朱利安大人连夜派人送来的。”
“他?”希培颇感意外。他抬手接过玉花,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他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知道。”
希培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拜尔德道:“什么都没说。”
希培皱眉,好半晌才道:“我收到了,你明天去仓库找一份像样的礼物当回礼。”
“是。”拜尔德恋恋不舍地瞄了玉花一眼,转身离开。
梅塔特隆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走,就听玛门惊声道:“看那里。”他顺着玛门的目光看去,随即愣住了。
石室最里头有一根和天花板相连的石柱,柱子上用铁链子锁着一个天使,黑色的羽翼几乎和那面墙的颜色融为一体,那张脸对玛门和梅塔特隆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利卫旦?”
18
18、密室(中) ...
“怪不得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玛门皱眉。
“谁在那里?”希培突然道。
玛门和梅塔特隆转头看了眼正望向别处的希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利卫旦身上。作为地狱七大魔王之一,他实在不应该这样láng狈地出现在一根柱子上。
梅塔特隆道:“真的是他吗?”到目前为止,他看不出第十界谁有这个实力能够囚禁他。眼前这位主城的城主最多只是双翼天使,甚至比不上朱利安。
玛门朝前走了几步,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只向前伸了几厘米,就遇到阻碍而屈起。一道透明的墙横亘在他和柱子之间。
风声骤起。
原本放在希培旁边的桌子突然横撞了过来!
梅塔特隆拉住玛门,将两人移到希培身后。
桌子重重地撞在那堵透明的墙上,四分五裂。
玛门道:“好坚固的结界。”他看得出希培最起码用了五六分的力。
梅塔特隆低头看着被反手握住的手掌。
玛门若无所觉,自顾自道:“这个结界很像是利卫旦自己下的。”
梅塔特隆道:“你是说,他自己将自己绑在柱子上,然后下了结界?”很不可思议的结论。
玛门显然也这么觉得。他沉吟道:“也许是被谁绑在柱子上,为了自保才下了结界。”
梅塔特隆瞥着他。
玛门顿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dòng。如果对方能够将利卫旦锁在柱子上,又怎么会突不破他的结界?如果他突不破他的结界,利卫旦为什么不用结界来保护自己,而要任由对方将自己锁在柱子上?
“会不会,对方只是想囚禁他?”他低喃。
梅塔特隆道:“目的呢?”虽然利卫旦是地狱七大魔王之一,但他的分量显然比不上玛门、别西卜,更不用说路西法。这点从他被囚禁了,却一直没被发现就可以看出来。
玛门的眼神慢慢落在希培身上。
既然他在石室里,那么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梅塔特隆显然和他有同样的心思。
“我来。”玛门道。他在第十界本来就是隐形角色,就算曝光也没什么。
梅塔特隆想了想,点点头。
“究竟谁在那里?”希培还在试探。他确定室内不止他一个。在拜尔德进来之后他就感应到结界微微动了下,虽然很短暂,但绝对是什么东西穿了过来。之后是囚禁柱前的结界,同样极轻微,但他同样地肯定。“如果你现在自己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他说话时用的是和眼中杀意完全不符合的柔声细语。
“真的吗?”玛门微笑着从隐形结界中走了出来。
不等他站稳,一条墨黑带刺的藤条就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
玛门闪身。
希培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鞭!
玛门继续和他玩躲猫猫。
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希培终于不甘心地停手,“你是谁?”他眼神一凝,似乎现在才看清楚来者的真面目,脸上出现惊讶惊艳惊疑的复杂qíng绪,“你从哪里来的?”
玛门耸肩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你当我是笨蛋吗?!你没有翅膀,不是天使。”希培眯起眼睛。
玛门道:“你不是也没翅膀吗?”
希培背部肌ròu猛然一缩,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曾被触及的痛感又涌了上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我是神使,当然不一样。”
“神使?谁的神使?”
“当然是希普列大人。”希培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连希普列大人都没有听说过吧?”
玛门继续胡搅蛮缠,“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希普列大人呢?”
希培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玛门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他眼睛四处一扫,“你这里真冷清啊。啊,那是谁?”他极为自然地指向柱子。
希培yīn沉着脸道:“那就是希普列大人。”
……
欺负他“无知”,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玛门在内心中深深地鄙视他,神qíng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希普列大人啊。他是做什么的?”
“他创造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你的生命。”希培趁玛门不注意,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
但他的鞭子甩得快,玛门的动作更快。
希培只觉得眼前一闪,手里的藤条已经被玛门夺了过去,双手被反剪在自己的身后。
玛门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撒谎不是好习惯。”
阵阵疼痛从手腕上传来,有种快要断掉的感觉,但最冲击的感觉却来自于他的身下。他感到久违的冲动和兴奋正从小腹慢慢地蔓延上来,几乎让他呻吟出声。
玛门道:“他究竟是谁?”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希普列?”希培拼命用话引开他的思绪,以免让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但玛门没看到,梅塔特隆却看得一清二楚。
希培的衣服虽然不算紧身,但下半部的突起却十分明显。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在撒谎。”玛门手微微用力。
咯。
传来骨裂声。
希培额头和背后都痛出了冷汗,最要命的却是越来越qiáng烈的yù望。
“告诉我真相。”玛门正想继续用力,却发现梅塔特隆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或者说看着自己和希培。
怎么了?
他用眼神询问。
梅塔特隆露出些许尴尬,轻轻地摇头。
肯定有什么。玛门直觉告诉他。不过希培的声音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希培咬着下唇。汗水顺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下来,流入领子里,痒得他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下。
“希普列在哪里?”玛门问。
希培眯起眼睛,“为什么要问起他?你不是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到这里都不知道吗?”
想要用绕圈子来斗智斗勇吗?
玛门眼神闪过一丝兴味,轻笑道:“因为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啊。你不是说他是创造这片土地和我生命的神吗?那么他一定知道我是谁。”
“我说过,柱子上的那个就是。”
“创造这片土地和我生命的神应该很qiáng大,怎么会被绑在柱子上?有谁能将他锁起来?”
“他自己。”希培喘了口气。手腕不断传来的痛楚终于将下腹的骚动压了少许下去,“他太累了,所以想要休息休息。”
“绑着自己休息?”
希培嘿嘿冷笑道:“孤陋寡闻。还有喜欢在棺材里睡觉的种族,他在柱子上睡觉有什么奇怪的?”
“你知道的不少。”知道血族的习惯。看来第十界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与世隔绝,完全不问世事。玛门见他嘴硬得不肯多说,直接将他震晕了过去。
梅塔特隆等他完全倒在地上,才从结界中出来。“现在怎么办?”
看希培的表现,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等他一会儿醒来,一定会追究这件事。他们还没有查清楚第十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绝对不能打糙惊蛇。但不放回去的话,也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玛门突然道:“寄存到朱利安那里吧?”
梅塔特隆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信任朱利安。
玛门道:“至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卖我们。”
他们去找城主的路上làng费了很多时间,朱利安当时想要通风报信的话,时间绰绰有余。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畏惧才没有这么做,但目前看来,他应该是第十界和他们牵扯最深的天使。
“那利卫旦……”梅塔特隆迟疑。
玛门道:“如果是他自己设下的结界,那就是防御结界。qiáng行解开的话,对他对我们都是种伤害。”
梅塔特隆看得出来他对利卫旦并不上心。
玛门看了他一眼。
梅塔特隆露出了然地笑。
玛门轻叹道:“谁都不会喜欢一天到晚在暗处嫉妒自己,算计自己的家伙。”
利卫旦可以说是地狱七大魔王中最让人讨厌的角色,连路西法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找借口将他打发得远远。因为他嫉妒的理由实在五花八门。容貌、地位、财富、能力……甚至qíng人的数量。对他来说,只要别人有的,他都想有。别人多的,他都想更多。别人没有的,那最好永远也别有。总之,谁都不准过得比他好。
梅塔特隆很快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七大魔王中如果按照各项条件排最被羡慕的前三名,玛门一定榜上有名。
“我在他的结界外,再下一层结界。如果有任何人想要接近他,或是他想要从里面出来,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梅塔特隆边说边走到柱子前下结界。
玛门觉得“我们”两个字听起来分外舒心,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我觉得朱利安还有事qíng瞒着我们。”
梅塔特隆下完结界,转头看他,不禁被他的笑容感染,微笑道:“那我们再去和他聊聊吧。”
19
19、密室(下) ...
再见朱利安,他正对着镜子,用绷带绑自己的翅膀。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qíng,他前前后后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梅塔特隆和玛门出现得无声无息,直到他拆拆绑绑到筋疲力尽,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时,才发现旁边多了两双眼睛。
“你们!”朱利安手一抖,绷带袅袅垂落在脚边。他看向玛门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恐惧,羽毛被一根根从翅膀上拔起的疼痛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和身体里,那种真实噩梦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品尝。“你们来做什么?”他退后一步,先拉开双方的距离。
想象和亲眼所见到底是有区别的。至少想象中的翅膀没有那么多jī皮疙瘩。梅塔特隆qíng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那两对光秃秃的翅膀上。
朱利安恼羞成怒。玛门的戏谑也就算了,他最看不得的是梅塔特隆眼中的怜悯。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可怜虫。“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寄存。”玛门将希培从身后拖出来,丢在地上。
“希培?”朱利安吃惊。
脱口而出的称呼泄露了两人的关系。
玛门眯起眼睛道:“看来,你和这位城主的关系很不错。”
朱利安qiáng忍下心中的惊慌,道:“你们抓他做什么?”
“想弄清楚一些事。”梅塔特隆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chūn风,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和亲近感。“我想知道希普列的下落。”
“希普列大人?”朱利安表qíng稍稍放松,“你们找他做什么?”他见梅塔特隆和玛门一言不发,又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究竟想要做什么。总之,在没有确定你们的目的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玛门顺手将椅子从桌子旁边招了过来,一把给梅塔特隆,一把自己坐下。“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不向希培通风报信呢?”
朱利安面色一僵。
玛门双腿jiāo叠,了然地笑道:“你讨厌希培。”
朱利安面无表qíng道:“谁说我讨厌城主?在主城,人人都知道我是城主最信任的朋友。”
“被信任和讨厌难道不是两回事吗?”玛门眼中满是笃定。
朱利安讨厌这种眼神,好似自己□,身上的所有都已经被对方看穿。“我并不讨厌城主。”他qiáng调。
玛门手放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敲着,仿佛一个看着猎物傻乎乎掉进自己设下陷阱的猎人。“那你为什么不通风报信呢?”
朱利安道:“城主讨厌有人在晚上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