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一手护着烛台一手往里去,刚走到穿的附近就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往下一看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昨个儿晚上自家姑娘穿的衣服,咖啡陡然抬头快走几步到chuáng边,看到自家姑娘还睡得呼呼的,立刻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揉了揉……自家姑娘实在长得太好了,她看到这些衣服烂成这样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家姑娘该不是被人给糟蹋了吧……这种可笑的念头。
咖啡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亮了,才去喊陆离,陆离茫茫然的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翻身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觉手臂上凉凉的一愣,一看她的右手袖子居然不在肩膀上。
“……”陆离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转头看向表qíng有些纠结的咖啡,然后转回来低头看自己身上被撕了一半的中衣,因为被子滑下来了,所以一个肩膀还露在外面,陆离这时才清醒了,皱眉看向咖啡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你帮我脱的衣服?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力道。”
冬日的衣服都是很厚的,更别说外面的衣袍还是夹着棉花的,徒手要撕开,还要撕得她没醒过来,这力道可小不了。
“姑娘,奴哪里来的这个本事。”咖啡也不说是穆长宁撕的,别说她没有亲眼看见,就算亲眼看见也必须是要当没看见的,“姑娘回来后奴就带着丫头们全都去隔壁院子了。”因为冬天冷的关系,陆离和如意的院子邻着,不值夜的小丫头想要暖和一点,就几个几个睡一个屋,这样可以多烧一个炭盆,冬日里倒是好过很多。
陆离听到咖啡这么一说脸上的表qíng有一瞬间的空白,昨晚上好像是穆长宁来过了,所以她的衣服是……
“姑娘你看要不要起来?”陆离被咖啡喊回了神,摇了摇头,“打些水我擦擦换衣服,我昨日受了惊吓,晚上又受了风,这会儿全身虚的厉害,根本起不来,这两日都要在chuáng上躺着,随便捡副驱风寒的药在院子里煎上一煎,别个询问就说我是老毛病了。”
“……是。”咖啡看着手脚利落从chuáng上下来,披着大外套单脚跳着往净房跳的陆离,面部表qíng稍稍扭曲了一下就点头称是了,自家主子这么爱睁眼说瞎话,还说得如此坦dàngdàng,作为贴身丫头总有种随时被卖掉还会帮着数钱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日陆离都安安稳稳的躺在chuáng上,早上起来梳洗完就翻出小巧的化妆盒细细给自己话说那个一层luǒ妆,于是本来过来调侃陆离的赵凌之和安云看到脸色蜡huáng,眼底青黑,一副虚弱的陆离还被吓了一跳,还真以为一个绑架,把结实的总是满场飞奔的陆离,折腾成了一颗焉儿huáng的虚弱小白菜。
☆、第七十一章
华国公府晚上跑到东街把顺昌侯府砸了的事qíng,天还没亮半个内城都知道了,等到天一亮,做皇帝的苍离都知道了这件事,听闻后着实一愣,接着面上便是晒然一笑,竟没有丝毫叱责。
早朝上倒是言官上书华国公府嚣张跋扈,但那几本奏本就像滴水入大海翻不出丝毫风làng,主要的就是作为苦主的顺昌侯都一声不吭,今上也没有特别带出话头,华国公府又是开国勋爵,再加上章魔王之名甚是响亮,于是这事儿就这么直接过了。
倒是那几个擅自上书的叫顶头上司指着鼻子好一顿骂,虽然说言官都讲究一个闻风奏事,但好歹也要长点眼色。
今上才刚刚赐婚了华国公府的嫡长女和襄王帝卿,才过三天就跳上去指责华国公府嚣张跋扈,你这到底是在参华国公府呢,还是直接上赶着骂今上眼睛瞎了找错了亲家?
这不是妥妥的作死么!
华国公章汐那张嘴得罪了多少人,满朝堂的大臣有几个没被她刷过,昨晚上闹得那么厉害,有几个是真不知道的?今儿个还不是一个个都闭着嘴装菩萨,倒是御史台好好出了一回风头。
本来等着被夸奖的小御史们被老御史狠狠骂了一顿,老御史自个儿揉着胸口气得直哆嗦,她可看见章魔王对着她笑了,莫不是以为是她指使的这群愣青头找她不自在?
哎哟喂,老御史脑仁疼得一跳一跳的,不说啥了,立刻递了本折子回家关门养病去了。
朝堂上没有闹出事来,后宫里倒是有一位贵人跑到沈贵君这里哭抹眼泪,今上还没有皇正君和帝正君,后宫十来个贵人就沈贵君的份位最高,上头又没有帝尚君皇尚君压着,如今掌着印信管着后宫,虽没有后宫之主名,却已经有了后宫之主实。
这位贵人虽然只是荣家的旁支,但一向靠着顺昌侯府,关系颇为亲近,这不得到了消息就哭过来了。
沈贵君弯弯的双眉扬了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和笑容,笑容很淡但却很让人舒心,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要噎死人的:“后宫不得gān政,华国公府是开国勋爵,顺昌侯府也是一等侯府,这两家若有事那边是前朝的事qíng,你到本宫这里哭什么?若是哪天吃到半条虫子,或者衣裳首饰让人短了,你再来哭不迟。”
“贵君执掌后宫可要把侍身们当亲弟弟,弟弟心里难过还不能和哥哥诉诉苦?”荣贵人可不敢担了后宫gān政的大帽子,立刻把自己的行为归类为后宅行走,还顺道给了沈贵君一刀,说沈贵君不贤惠。
“荣贵人错了,本宫不是执掌而是代掌,本宫区区贵君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做小的,荣贵人要找贤惠大度可找错地儿了。”沈贵君冷冷一笑,立刻对着候在一旁的宫侍道,“昨儿个晚上出的事qíng,今儿个就传到后宫里来了,这宫里的fèng也太大了,虽说本宫是个做小的,但即代掌了后宫,少不得就要把这fèng儿给填满了!”
“贵君说的侍身可不懂。”荣贵人暗叫糟糕,但面上只做不懂。
“无妨,荣贵人只要知道你这张脸这个身体好好养着就行了,这些费心思的事qíng自然有本宫来为你妥当了。”说着站起身甩着袖子就回了内殿,把荣贵人一个人扔在外殿。
当天荣贵人身边的宫侍就换了一茬,送菜采买的也给全部撸了一遍,贬的贬换的换,整个后宫都被沈贵君的动作吓得哆嗦了一下,一个个乖乖缩在自己的宫殿里,连出来想偶遇皇帝逛园子的都没有了。
苍离知道了后原本想要去往别的宫殿的,倒是脚一转又去了沈贵君的宫殿,也不说别的,只说让沈贵君在圣元节前招了华国公府的男眷进宫一趟。
沈贵君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皇帝的意思他很明白,这是要给华国公府的这位公子做脸。只不过后天就是圣元节了,他这里也忙得脚不垫底,看来只好明天上午下召下午把人招进宫走个过场了。
苍离搂了沈贵君眼中微微有些出神,她还在想沈贵君那句【说白了就是个做小的,他的身上没有贤惠大度。】
苍离知道如果不是她一贯qiáng势惯了,就算她是皇帝沈家的儿子也是不会进宫的。
沈家的女子不纳侍,男子不为侍,而这一代的嫡长子却给她做了小,凌源伯为此年纪一大把了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她知道她不应该去招惹沈家的儿子,但是这样一个笑起来倾国倾城的人既然被她看见了,她又如何会放手,只能让一个照着正君教养的贵公子,生生把从小学的贤良淑德全部扔了gān净。
苍离转过头看向已经睡熟的沈贵君,慢慢柔和了眉眼,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大早上的就接到宫里的传召,还是支传召男眷,华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懵,还是老尚君能大约猜个意思,让廖氏穿戴了正君礼服带上了沈氏和章静初午后走了一趟。
章静初很是紧张,皇宫什么的听上去就好恐怖啊有木有,但是想到如果嫁给赵凌之之后她就是世女正君,怕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往宫里请安,于是又安下心来,就当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沈氏和章静初都要跟着白嘟嘟再听一遍注意事项,并且复习一遍宫廷里的礼仪。
陆离躺在chuáng上听到了自家爹和弟弟被宫里传召,还没有什么想法,襄王府那边穆长宁就送了信过来,只两个字【无妨】,本就不怎么紧张
的陆离看到这两字彻底把事qíng扔到了脑后,反而一心一意的琢磨着写回信,想着要不要隐晦的提一下自己被撕烂的衣服逗逗穆长宁。
穆长宁接到陆离的信果然就脸红了,陆离倒也没有写什么,只是说了和穆长宁认识到现在,穆长宁连个荷包都没给她绣过,很是伤心,晚上都睡不着,吃饭也不香了。
这哪是什么要荷包,分明是在说他撕了她的衣服,要他亲手给做一套衣服呢!
穆长宁把信放好后就进了宫,开了自己宫殿的库房,把十几年不曾见阳光的绣架翻了出来,边上的人看着长身玉立的襄王帝卿有些不熟练的拿起绣花针,开始摸索着在绣架上描花样绣花,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要说穆长宁十五岁前也是学过绣花裁衣这种事qíng的,只是并没有怎么上心,毕竟堂堂帝卿会那么几下就行了,难道还会缺了针线房?
只是十多年没有拿过绣花针,穆长宁有些抓不准力道,但他的耐心很好,这不坐了一个多时辰,坏了一打绢布之后总算找到一点感觉了。
再说陆离这边既然信里写到绣花也起了兴致,再说反正窝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只是比较发愁的是她可不会什么jīng细的绣花,只会十字绣。
陆离让咖啡去库房里找布,要那种比较硬实,纹路稀疏的料子。
咖啡头疼的带着自家主子无理取闹的条件去找布,还真被她找到了,是一种白色或者浅褐色的细麻布,只不过兆头不太好,这些压在库里的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咖啡倒是不知道,把白的、浅褐色的各拿了一匹回院子。
陆离一看还真不错,立刻把布裁了去章静初的院子搬了一架大绣架和一大盒子的各色绣线,咖啡把布固定好了后,以为自家主子要刷她三观,结果陆离让她调颜料又要画画了。
咖啡早已经逆来顺受惯了,对陆离想一出是一出很是习以为常,动作很利落的去调颜料了,陆离则拿笔先慢慢勾了轮廓,等咖啡调好颜料,布上的轮廓已经出来,是一副策马图。
陆离学画并没有很jīng细,但是动作很是利落,拿起颜料执起笔,一个时辰后画便成了,黑衣的男子策马而来,全身都裹着黑衣,身下是高大的四蹄踏雪墨色骏马,路边一个女子一手捧着西瓜,一手拿着刻刀,此刻正抬着眼和来人四目相对。
陆离点了点头给黑衣人的双眼中点上高光,那双眼睛顿时就流光四溢起来。
趁着画没有gān,陆离又开始挑线,只是绣花的绣线十分的细,倒是那些没有分好的绣线粗细正好。
等到陆离把线全部分好,终于拿起绣花针开始刷咖啡的三观了。
凌源伯世女的嫡长女沈落天一进陆离的院子就看到这幅qíng景,脚下一个踉跄,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天,才重新把视线投到陆离身上,当然主要是在陆离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确定了是对方的xing别后才开口:“章晚姐姐?”
“……嗯?”陆离坐在院子里,脚边放着炭盆,旁边放置着小几,茶水点心一样不缺,手里捻着针线陆离慢悠悠的抬起头,看见来了客人微微一讶,“你是?”
“呃……我,我叫沈落天,是和章晨妹妹一起来的。”沈落天本来就是来看章晚的,前天的宴会人太多,她又是在另外一边,所以只好先结jiāo了章晨,特地过了一天才上门,说是来和章晨讨论学问,当然也要顺便拜访一下她的姐姐,于是她才会在这里。
沈落天让了让位置,果然陆离就看到了后面同样目瞪口呆的如意。
如意双眼呆滞的看着坐在大绣架前的自家姐姐,脑子和表qíng全部空白,世间的所有只剩下一句话【我姐姐在绣花】不断循环播放。
“凌源伯府的?”陆离瞥了一眼在旁边装死的咖啡,咖啡立刻招呼人搬椅子出来,陆离这才对着两人道,“进来坐。”
“呃,嗯,嗯,打扰章晚姐姐了。”沈落天虽然也被刷了三观,但似乎接受度比较高,伸手拉了拉还回不过神来如意,如意回过神来默不作声的跟着进了院子,看着倒比沈落天更像客人。
“喝茶压压惊。”陆离对着如意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沈落天,沈落天端起茶杯道了谢,默默地把视线从陆离的脸上移到了画上,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章晚姐姐这种画法相当独特。”
“是吗,早年得到过一个残本,照着学了一些。”陆离的画带着点油画的感觉,与先下讲究飘逸神韵的画不同,非常有真实感。
沈落天笑了笑,陆离也微笑着继续下针,到这时候如意才幽幽的出声:“姐,你会绣花娘知道么?”
如意面无表qíng的看着陆离一手上一手下熟练的来回穿针引线,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她家大姐怎么能歪成这个样子?心好累!
☆、第七十二章
陆离听了妹妹的问题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搭理,倒是沈落天笑言一句:“我听说南边有个乔秀,这一代的传人就是一位女子。”
“好好跟你表姐学着点,大惊小怪。”陆离放下手里的针线,整个人懒洋洋的,表姐两个字说的漫不经心,如意却是瞪起了眼睛,沈落天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大姐……”如意瞪完眼皱起了眉头,对自家大姐自作主张透入父亲的身份有些不虞。
“呵……父亲和弟弟可是已经进宫了。”见的还是沈家的公子,等到三张脸碰到了一处,这还有需要瞒的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