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判官再就业_王老吉【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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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呜?”
蚕豆跟着张庶飞了一会儿,忽然小屁股一扭,飞到了柜台后面的书案上,那里陈列着很古朴的笔墨纸砚,它好奇地伸出小手儿去点了点差不多已经gān透了的墨迹,试探着往唇边送去。
“不能吃的!”
张庶捉住了蚕豆的手,掰开它ròu呼呼的小爪子,上面印着一块墨迹,像朵墨色的梅花。他拿出随身的手帕给蚕豆擦了擦手,又指了指那方砚台。
“不能吃,将来长大了,念书用,知道吗?”
其实蚕豆长大了也不会用这些东西,只有陆寒,虽然接触现代化办公用具的时间也不短了,总觉得不用毛笔就写不出字来,搞得每次出去谈生意都要随身带着两三管笔一个小墨盒儿,还有胡瓜专门给他磨墨,不知道陆寒底细的人都在圈子里传,包袱斋的掌柜旁的手艺还罢了,装bī神器却是一等一的高明。
“嘤嘤。”
蚕豆没吃到墨迹,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窝住了身子钻进张庶怀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chuī了一下,竟然打了个喷嚏。
“哈秋!”溅的满桌子都是小家伙儿的口水。
“哎,看你。”
张庶一面用手帕给蚕豆擦了擦小脸儿,一面低头整理着桌上的白纸,最上面的一页已经溅湿了,还好不是带字的。
他正要揉皱了扔掉,忽然之间,在包袱斋昏huáng的灯光之下,那张原本空白的宣纸上面竟然渐渐地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呵,这是什么?”
张庶一手捉着蚕豆,在臂弯里颠了颠,好像逗他似的指着纸面上的字迹,可是很快,他的表qíng就凝固了起来。
沾染过蚕豆口水的地方断断续续地冒出了一些斑驳不全的文字。
海捕文书。
刀山、油锅皆不能屈之,至于镜台,因缘寺妖僧乃供。
系yīn山越狱主谋者。
胁迫从之。
澹台流云。
各州府县,军民人等,一体严拿。
“澹台流云?!”
张庶的身形一下子颓废了下去,跌坐在陆寒的书案后面。
因缘寺妖僧,就是那个玫瑰金吗?这是他的口供?为什么会牵扯到澹台流云,是澹台流云让他们做的?这怎么可能?
包袱斋的大门被人吱呀呀地推开了,陆寒推门进来,就看见张庶面如死灰地坐在自己原先的座位上面。
“张庶!怎么了!?”
陆寒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啊呜!”
蚕豆看起来也很着急的样子,它还不会说,只是攥紧了小拳头,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桌子上面那几张逐渐显现出字迹的宣纸。
原来是这么回事,很可能是蚕豆身上的鬼气使得原本活人看不见的公文泄露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张庶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上面的刑罚吓着了他?
“别怕,yīn司报应都是这样的,好人是不会受伤害的,张庶,别害怕。”
陆寒搂住了张庶的肩膀,额头抵在他的额头轻轻安慰着他。
“不是的,不是,是澹台流云,是她想杀我?”
“你知道这个人?”
“我的……亲生母亲,想杀我?”
“……!”
陆寒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可能xing,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自己奉命捉拿的越狱女子竟然是张庶的母亲,其实这种事qíng不难查到,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蚕豆,回去!”
陆寒神色冷峻地命令道。
蚕豆好像明白事qíng的严重xing似的,这一回竟然完全没有呛声,一咕噜就爬进了张庶的肚子里不见了踪影。
“别急,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张庶,你先休息一会儿,让我去把这件事掉查清楚。”
“找到了吗?找到人了吗!?”
张庶原本神qíng有一点儿恍惚,忽然之间又好像清醒了过来一样,死死地攥住了陆寒的胳膊。
“你别伤害她!”
“我不会的,嘘,没事的,相信我。”
陆寒感觉得到,张庶的qíng绪现在非常剧烈地起伏着,再这样下去,他的身心很有可能负担不住蚕豆的yīn胎,会有滑胎的危险,虽然自己也可以继续带着yīn胎,但是张庶无疑是希望蚕豆最后以人类婴儿的形态出生。
“没事的,张庶,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吧。”
他安抚似的摩挲着他的肩膀,用自己柔软的头发磨蹭着张庶的额头,在他耳边轻轻地念动了一句咒语,使张庶很快地进入了沉眠。
陆寒推门出来,就看见刘陵和胡瓜等在外面,胡瓜还好,刘半仙儿直接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小两口也黏糊了吧?话说回来,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上门儿女婿总是住在自己家里可不好。”
刘陵装了几天男神,长期世俗生活培养起来的流氓气质又忍不住显露了出来,反正他自己知道无论是翩翩佳公子还是村口二溜子,胡瓜这辈子是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这会儿想和小狐狸天天下板儿不做生意,白昼宣yín,最重要的事qíng就是把陆寒两口子轰走,自己这一对儿独占包袱斋。
“要死了,我们老爷才是这样正经主子,你个卖假药的臭流氓,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流氓怎么了,流氓有文化,走遍全天下,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横批:文武双全。”
“你有完没完?”
“够了。”
陆寒很少声色俱厉地说话,把两个说相声的吓了一跳。
刘陵原先是天仙出身,心高气傲,长眉一挑就要呛声。
“刘陵,你今天破了对方奇门遁甲之术,确定她短期之内无法再动用术法了吗?”陆寒没时间跟他废话,反守为攻开了话头儿。
“啊?哦,那当然了,就算她是帝都九门数一数二的好子弟,到底是个凡胎,要不是我现在屈居地仙之位,这会儿早就抓住那个犯妇了。”
“嗯,我知道了,今天多谢你帮忙,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还有事。”
陆寒不再理会旁人,紧走几步来到了包袱斋后院儿的库房里,取出裤腰带上别着的一把老式钥匙,往锁眼儿里一cha,只听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他缓步走了进去,一撩自己的军大衣下摆,端坐在了里面摆放着的那架罗汉chuáng上。

第52章 夙缘

陆寒修长冰冷的手指摩挲着罗汉chuáng的扶手,眯起了眼睛。
澹台流云的术法已经被刘陵破解了,现在这架罗汉chuáng上面的怨气已经全部毫无保留地显现了出来。
陆寒周围的气场在急速变化着,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员外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边围绕着一群僧侣,神qíng热络地奉承着他,员外也好像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懒洋洋地坐在罗汉chuáng上看着年轻俊俏的僧侣们串戏,唱俗讲小戏,有几个年轻的小沙弥还直接坐在了员外的身边,讨好似的与他说笑起来。
场景在不断地转换着,员外旅居僧房过了一段时间,身上的盘缠慢慢地被他们套去了不少,还剩下一些贴身的银票,贴身的长随苦苦劝告着什么,员外想了想,又看了看罗汉chuáng下那些歌如裂帛舞似天魔的年轻和尚,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拿出银票让长随出去换钱。
几次三番之后,长随再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逃走了。
员外羁留在僧房里,没有盘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故乡,只好厚着脸皮继续住下来,那些小和尚渐渐都懒得理他,只派了一个火头僧看管着房间,每天送些斋饭给他吃。
又过了一段时间,员外的身上淡淡地浮现出了金属的光泽,他拉住了火头僧,好像在询问什么,对方似乎很敷衍的样子,随口说了几句,就摔门出去了。
日复一日,员外对于这种令人生疑的伙食开始有些戒备起来,可是房间的四面都已经封死了,如果不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就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员外每日以泪洗面,吃着含有重金属成份的斋饭,饮鸩止渴。
终于有一天,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金属化了,送来的斋饭都已经腐烂,他却再也没有力气走到墙边的小dòng里去取食。
僧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大和尚冲了进来,怒目金刚一样地看着员外,他的全身都泛起了金属色的光泽,除了眼珠还能转动之外,活脱脱就是一尊金身罗汉。
几个大和尚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qíng,他们把这尊ròu身佛扛在了肩上,耀武扬威地往前面的大殿走去,在那里,聚集着无数信众,他们看见了ròu身佛,都非常虔诚地匍匐在了地上。
ròu身佛此时此刻知道自己命灯将尽,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是自由的,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看着灯海后面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人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罗汉chuáng冲天怨气的来历。
陆寒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果然人类都有成仙得道的yù望,对于永恒生命的渴望蒙蔽了他们的智慧,最终成为别人欺骗信徒的手段,其实长生有什么好呢?无穷无尽的生命会让人的内心变得空虚苍凉,如果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的话,他宁愿只活一世,与张庶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柴米夫妻。
“陆大人。”
门口传来了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声,把陆寒从沉思之中拉回了现实。
“谁!?”
他已经在库房的周围布下了鬼灯,没想到竟然还会被人破解掉,这女人的术法想必非常厉害。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其实,我没有想逃的。”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张庶说过的话,陆寒绝不会想到这个少女模样的魂魄会是什么人的母亲。
她的身形纤细小巧,脸颊浑圆而富有光泽,是直到现在也很受欢迎的苹果肌,虽然外表甜美可爱,可是神qíng却跟张庶有些相似,在初次见面的人跟前,显示出一种温文有礼,又冷漠疏离的感觉。
“澹台小姐。”
陆寒站了起来,垂手鞠躬,做了一个近现代晚辈对于长辈该有的常礼动作,口中却这样称呼着她。
“怎么,连张太太也不能叫吗?”
年轻女人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失望的表qíng,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和他没办婚礼,双方族里都不同意,在你们那里,这就叫做yín奔之举吧?”
“这只是个称呼,您不用放在心上。”
陆寒尽量避免伤害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神qíng说道。
“呵,我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这些,现在更无所谓了……张庶他、他好吗?”
“他睡熟了,若是您想……”
“不!”
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让陆寒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惊讶,虽然自己是男xing,可是自从有了蚕豆之后,心思都会跟着温柔细腻起来,会时不时地想要看看它有没有长大了一点儿。
这个外表看上去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子嗣,竟然可以这么决绝吗?
女人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疲倦的神色,身形晃动了两下,喘了口气,陆寒连忙闪身让过,往旁边的一张玫瑰椅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人笑了笑,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绕过了陆寒,直接坐在了罗汉chuáng上。
“您……”
“没事的,这架chuáng的主人都被我收服了,他不敢怎么样。唉……”
女人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又不失慵懒地斜倚在罗汉chuáng的靠背上,叹着气。
“我和张庶的父亲……是在斗儿里认识的,他救过我的命。”
女人的目光变得辽远迷离,好像在回味着她少女时代的初恋。
“我是家中嫡女,我们这样的家族人口都是凋零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说道,前代族长答应给我立女户,将来代管族里大小事务。”
女子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长房小姐的优越感,陆寒多少能明白,毕竟他生活的年代远比现在还要长幼有序、嫡庶分明。
“我仗着自己是留洋回来的,很会纸上谈兵,可是他却是十来岁就跟着长辈们下斗儿,实打实练出来的身手经验,一打眼就知道我不行,后来果然是我糙率行事,把队伍折在里头,还是他救了我。”
就好像所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样,女人开始回忆起她恋爱之中的小细节,让陆寒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不好冒然打断她。
“呵,老人家净说些陈年旧事,让陆大人见笑了。”
女人见陆寒脸上稍微有些尴尬的神qíng,很得体地打住了话头儿,陆寒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女xing虽然还保持着少女的容貌,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已经差不多五十岁了。
“当时我和他都还年轻,又是自由恋爱的,根本不把老家儿的话放在眼里,偷偷扯了证儿搬出来,直到张庶快要出生的时候,我们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了,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女人脸上原本文静沉默的表qíng变得哀伤了起来,使她平添了一种秀眉微蹙的病态美。
“我们两家的后代都是受过诅咒的,可是因为帝都九门的子弟多半都是联姻权贵的,所以这种事qíng即使在族内也都是老一辈心照不宣的秘闻。”
女人的qíng绪稍微激动了起来,双手托腮,痛苦地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若是只有一方带有恶缘,用家族的术法还可以化解,可是双亲都是九门出身的话,孩子几乎必死无疑。”
陆寒深看了罗汉chuáng上的女人一眼,她的脸上带着人类在保护子女的时候那种富有勇气的决绝神qíng,澹台家族在帝都旧家之中以誓、命、占、验四种占卜技能和奇技yín巧的武器装备闻名,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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