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陆寒想着心事,没注意看脚下,竟然被胡同儿中间的半块砖头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一个马趴,还好是拉着张庶的手,他膂力不弱,一下子就把陆寒给薅了起来。
“这谁这么缺德唔……”
陆寒的话说到一半儿,被张庶捂住了嘴。
“别嚷,你又没摔着,都是老街旧邻的,你一个上门姑爷别那么嚣张。”
张庶俯身拾起那半块砖头,小心翼翼地摆在旁边一户人家院墙的墙根儿底下。
这一带都是住宅区,没有什么大型的办公写字楼,帝都堵车严重地铁拥挤,年轻人都不喜欢花费好几个小时通勤,稍微有点儿经济基础的都搬到繁华的商业区跟男女朋友一起租房居住了,张庶住的这一片地方老年人比较多,他不愿意跟人家吵起来,好像是自己在恃qiáng凌弱一样。
“可能是谁家的小孩子白天约架了吧,要是绊着人就坏了。”
陆寒一直没说话,自己傻呵呵地微笑着跟在张庶后面,猫着腰从那家人门口走了过去。
“怎么了?刚才说你一句,不乐意了?”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以前看你冷冷清清的,其实很有爱心嘛。”
“……”
“你看,以后我们要是都上了年纪,这样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还是结伴出来比较安全。”
“你够,啊!”
张庶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寒眼尖,看见张庶捂着肚子,连忙往回走了几步挽住了他。
“没。”
胡同儿里黑黢黢的,陆寒看不清楚张庶的表qíng,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脸颊那里有点儿发红。
“发烧了吗?”
“是蚕豆。”
张庶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搂着陆寒的肩膀,借助他的力量站稳了身子,附在他耳边很轻的声音说道:“它动了。”
“它不是常常动吗?这次闹得厉害了?等我把它揪出来揍一顿立立规矩。”
“别闹了。”
张庶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道。
“是蚕豆的实体,陆寒。”
虽然身为yīn胎的时候,蚕豆也常常会钻来钻去的,不过最近它的实体好像快要成形了,这一次的胎动非常明显,跟完全是魂体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那是一个生命实实在在的存在的感觉,从这会儿开始,张庶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有了一个小生命的自觉。
“真的?!”
陆寒也是第一次当爹,那种和爱人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兴奋感让他很快地凑了上来,弯下腰去伏在张庶的肚子上侧耳倾听了起来。
“等一会儿,被人看见会觉得奇怪的。”
张庶无可奈何地伸手捉住了陆寒的领口,把他提溜了起来。
“嗯嗯,啊对了,蚕豆的实体开始胎动的话,可能还有几个月就要卸货了,咱们是不是要去扯个准生证儿,还有医院的chuáng位也要开始联系了。”
“……”
张庶很想打断陆寒的妄想,还准生证?自己如果带着证件去扯准生证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要登上头版头条了,肯定会被描述成一个因为失恋而罹患了某种jīng神疾病的受君。
“你满脑子都在妄想些什么?”
“哎?没有妄想啊,将来蚕豆不是还要上户口嘛,而且我们都没有养过yīn胎的经验,第一次还是去妇产医院生会比较好。”
两个人刚好走到了张庶家门口,陆寒熟门熟路地摸出了钥匙开门,顺手扭开了天井当院的吊灯。
“呵。”
张庶都被他给气乐了,摇头苦笑着说道:“那好吧,明天咱们去扯准生证。”
“得嘞,那今儿就来一次,然后早点儿睡。”
“来什么来,蚕豆开始胎动了,以后别来了。”
“……!!”
……
帝都某某区计划生育委员会办公室。
看着周围一对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张庶有点儿后悔自己答应陪陆寒过来走一趟了,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都对这一对风格迥异,看不出什么关系的两个人行着注目礼。
虽然这会儿正是帝都马路可以直接煎蛋的季节,为了掩盖腹部的隆起,张庶依然穿着平时出镜率最高的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
相比之下,陆寒就随xing多了,不过今天是来公共场所办事,他也没敢直接穿个背心裤衩儿过来招呼,上身白T恤,底下穿着半旧的牛仔裤和一双匡威,搭配着厚厚的瓶底眼镜儿,一副高三死宅考生的look。
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点儿像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了几年的哥哥带着正在上学的弟弟的即视感,谁都猜不出他们来计生办会有什么事qíng。
“走吧张庶,快到咱们啦。”
陆寒看着手上的排队序列号,很雀跃地说道,一面掏出公文包里的东西,jiāo到了张庶的手中。
“这是什么?你有身份证?”
张庶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寒,随手翻了翻他递过来的东西。
“怎么还有户口本儿?”
“我为什么没有啊?”陆寒很jī贼地反问了一句,一面戳了戳张庶的后腰。
“到了到了,叫你呢。”
前面的一个工位正在叫号,张庶这一回是骑虎难下,被陆寒从后面推推搡搡地推到了那个工位前面。
工位上坐着一个打扮挺时髦的年轻女孩子,这种地方说白了都是养大爷的,女孩儿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张庶一眼,发现是个大帅哥,脸上的骄矜之气已经去了大半,热络了一点儿。
“您办理什么业务?”
“我……”
张庶这会儿忽然觉得矜持了起来,有点儿说不出口。
“嗯?您办什么业务呀?”
女孩儿低着头看了一眼手机微信,又问了一句。
“准生证。”
张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地说道。
“证件都带全了吗?请出示一下。”
听到是办理准生证的,那就是有主儿了,女孩子的热qíng消退了一些,语气也开始有些怠慢。
“请过目。”
张庶硬着头皮把两个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推了过去,这才发现陆寒竟然还准备两个人穿着军礼服的结婚照,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是什么呀?您这不是gān扰我们日常工作吗?”
女孩子看了看两个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看到了结婚照的时候gān脆往桌子上一扔,声线都抬高了一个调门儿,很夸张地说道。
有没有搞错啊,基友在朋友圈儿秀一下也就罢了,还来社会服务部门膈应人?女孩子有点儿恐同,翻楞着眼睛瞪了张庶一眼,反正大厅里有保安,他们还能怎么样。
“小姐,我们的手续有什么问题吗?”
一直站在张庶身后没有说话的陆寒这会儿凑上前来,摘下眼镜儿,很温文地看着她。
第90章 秘术
那工位上的女孩儿原本很不耐烦地等着这对基友自找没趣儿离开,低头戳着手机微信玩儿,忽然听见了陆寒的声音,还没抬头,就被这低沉醇厚的嗓音弄得脸红心跳起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陆寒很温柔地看着她。
虽然身形已经成熟挺拔,脸上却还带着一点儿少年时代没有完全退去的稚气,浑圆的杏眼稍微迷离,对自己展现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
“咕……”
女孩子很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陆寒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她耳边回dàng着,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对方攥在手里。
“我们的手续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女孩子的眼神变得迷茫了起来,整个儿人的状态非常恍惚,竟然做好了复印备份的工作,勾选了各种表格,将办理好的准生证jiāo在了张庶的手中。
“祝你们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女孩子的脸颊上泛着红晕,怔怔地看着陆寒,那小眼神儿简直就像是王老吉看见肥田一样,恨不得换上洁白的衬衫随时为他战死沙场。
张庶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都忘了伸手去接,还是陆寒越过了他,伸手接过了准生证和其他文件,一手搂着张庶的腰,半qiáng迫地将他带离了那个工位。
“刚才,你做了什么吗?”
回来的路上,张庶才回过神儿来,迟疑着问道。
“没什么呀,那女孩子被我迷住了呗,小鲜ròu待遇嘛。”
陆寒坐在副驾上,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关系到蚕豆出生的证件,笑嘻嘻地整理着他们的手续。
“不肯说?”
张庶看着他那淘气的样子就抑郁,他最近可能是快要卸货了,脾气变得骄纵了许多。
“哎,我说。”
只要张庶一认真,陆寒很容易就会怂了。
“我用了点儿魅惑术。”
“魅惑术?那不是胡瓜的专利吗?”
“因为到这边来,好多证件都需要办理,之前没有也就算了,以后成家立业,房产地业那些东西总要经手,没有证件不方便,又不好什么东西都让胡瓜去跑,我就顺手学了学,也不难。”
“……”
办事的地方离张庶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张庶还是把车停在刘半仙儿家门口,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开回去,也不招呼陆寒,自己一个人就往胡同儿深处走去。
“不,不信吗?”
陆寒冷眼旁观了一下爱人今天的状态,小媳妇儿一样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嗯,不怎么信。”
张庶摸出钥匙开了门,穿过垂花门径直进了房间。
还没等陆寒搭讪着蹭进去,他已经换上了清凉的家居服又走到院子里,在陆寒亲手搭好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摇着摇椅,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蒲扇。
“是是是。”
陆寒很有眼色地拿起了扇子,蹲在张庶身边给他打扇。
“觉得窝囊吗?”
半晌,陆寒都快要昏昏yù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张庶的声音,他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吓了一跳,清醒了过来。
“没,没啊……”
“是吗?”
张庶在躺椅上换了一个姿势,转过身来看着陆寒,他的裤管挽得很高,露出小腿上的肌肤,他的肤色很白,在葡萄架下斑驳的阳光下面显得非常刺眼。
陆寒偷瞄了几眼,吞了吞口水。
“你不是跟我说过,男生都希望喜欢的人听自己的话吗?”
“是,是啊。”
“你不是懂得魅惑术吗?用在我身上试试啊。”
“啊?那怎么行啊。”
陆寒畏畏缩缩地往后蹿了蹿,偷偷抬眼打量着张庶,不知道他这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行?没关系的,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张庶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办公大厅里看见陆寒那么看着那个办公的女孩子,张庶心里有点儿不乐意,好像那眼神是属于自己的,陆寒不该让旁人看了去,他心里觉得自己太孩子气,可是话到唇边竟然还是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那,那我……”
陆寒的脸有点儿发烫,这种法术对不认识人使用他反而会觉得没什么,一旦对象成了自己的爱人,有些话反倒说不出口了。
“那我的力度轻一点,不会让你像其他人那样完全受摆布,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直接拒绝我,行吗?”
“嗯,开始吧。”
张庶觉得有点儿好笑,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陆寒的男xing魅力,只是还没见过他刻意为之的模样,如果没办法做到的话,他的脸上一定又会流露出那种非常可爱的有点儿沮丧的表qíng。
陆寒得到了爱人的允许,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葡萄架的树荫下面,眼神依然很温柔地看着他,看不出有什么诱惑他的行为。
“张庶。”
他开口唤他的名,声音比平时稍微淳厚了一些,陆寒战死沙场的时候才十七岁,刚刚经历了变声期,平日里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儿青少年的高挑,这会儿他的声音却低沉了起来,显得成熟了许多。
“到我身边来。”
他对张庶伸出手去,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非常好看,他的食指慢慢地蜷曲起来,在空气之中拨弄了两下,张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对方攥住了的感觉,他在自己的心口上很轻柔地摩挲着,透过了肌肤和筋骨,摸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他着迷一样地站了起来,慢慢向着陆寒走过去,他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甚至为了验证陆寒的话,他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依然被那少年的清纯所惑,走得很快,好像飞蛾扑火。
他走到陆寒身边,两个人稍微有一点点身高差,他半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说下一句话。
“能自己解开吗?上衣的扣子。”
陆寒的表qíng很纯良,使这句话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轻浮,可是却让张庶的脸颊开始发烫,他的手好像不怎么听使唤了,有些发颤地举在了胸前,开始解开家居服的第一个风纪扣。
可能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他解了挺长的时间,才解开了一颗,眼底已经开始泛红,好像有些水汽。
他喘着气看着陆寒,眼神里的意思有些暧昧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在求他,陆寒的眼神很坚定,坚定之中甚至带着一点儿玩味的意思,但又不是玩弄,没有人格上的压迫,倒不如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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