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刘昶这话,他也没有办法反驳,于是只好忍了。
解万一直让人注意着城中qíng况,在几个时辰之后,他依然没有得到皇帝有调兵的消息,所以就知道刘昶估计怀疑他的话,并没有当真,所以他必须另想他法,而且刘冕府上已经不安全,他赶紧想办法出了刘冕府上躲到了别处。
刘冕回府让人抓捕解万,却得知解万已经走了,不由越发觉得解万可能是来使离间计的人。
解万自然没有放弃此事,而是去找了关系联系了刘昶之子刘晁的宠妾郭榕仪,郭榕仪很受刘晁的喜爱,有郭榕仪对刘晁chuī耳旁风,刘晁一定会听进去。
不过,他还未见到郭榕仪,慕昭已经知道了解万到京中之事,还从刘冕府上的仆婢处得知解万已经逃跑了没在刘冕府上,但慕昭知道他不会就此放弃此事,于是便派了人在京中找他,而刘冕也在派人抓捕他。
解万无法,只得暂时躲起来不敢活动了。
他没想到慕昭已经先一步让京中传遍了北朝想策反他之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刘昶怎么会相信他那离间的话。
九月初六,北朝对南朝发动了总攻。
早在八月下旬,北朝的第一路大军已经开始攻打扬州,并准备从扬州南边渡江攻击南朝的东线,第二路从西昌渡江攻击南朝西线,而九月初六这一天,北朝在采石架设了浮桥,有八万兵马渡江直击西都。
刘昶得报,便十分紧张,派了八万兵马前去阻击北朝渡江的兵马,且对北朝能够在长江上架设起浮桥十分惊讶。
在此之时,采用火攻或者用战舰突破北朝的浮桥都是不错的方法,但慕昭被作为大将前去阻击北朝军队,临阵之时,他突然倒戈,对手下的兵将数落了刘昶最大的十宗罪,其一便是对顾氏皇朝不忠,其二便是对手下将士不义等等,而北朝乃是顺应天道前来剿杀刘昶,又能迎回大周时候的长宁公主,要求手下的兵马转而保护浮桥并且回去攻打刘昶,有功者,皆有赏。
慕昭的手下一向忠诚,为他命令是遵,此时自然并无迟疑,在刘昶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兵分三路将刘昶的军队打散了。
除了慕昭的军队,连之前随他一起南下攻打吴越之地的葛大友和何顺方皆被他策反,也一起围攻刘昶的军队。
葛大友和何顺方本来就不算事刘昶的嫡系部队,想到以刘昶之兵和不得人心,迟早要被北朝攻下,那还不如就在此时献给北朝一份大礼,为以后在北朝朝廷好立足。
刘昶的军队很快就被攻破,但刘昶毕竟是老将,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确是被慕昭所骗,他恼怒非常,马上让所有兵马退守西都。
西都城墙高耸,只要坚守不出,便并不易被攻下,而他可以趁这段时间让其他地方的军队前来救援。
只是军队还没能完全退回京城,京城之中已经起了大火,出了乱子,刘昶知道京城中只怕有不少慕昭安排的jian细,所以就qiáng令马上关闭城门。
而城外还有不少士兵没能进城,被慕昭和南渡的北朝士兵斩杀了不少,剩下的看刘昶不会让他们入城,就赶紧投降了。
刘昶又急又气,在城墙上晕倒了过去。
西都城中一片慌乱,朝臣之中甚至有不少人想要投降,在刘昶被太医医治醒过来之后,便有大臣劝他投降,这样就可以保住xing命,刘昶十分恼怒,让侍卫将劝降的大臣拖出去斩杀了。
他怒道:“若有人再说投降之事,便同他一般。”
于是众人噤若寒蝉。
从第二天的早上起,西都城里四处都在传北朝会优待南朝投降的官员和将领,并且只要西都投降,北朝士兵绝不侵扰城中百姓,让城中百姓依然和以往一般。
南朝国都西都在顾氏家族统治的三四十年里都没有经历过战事,上一次战事便是简王顾世惠联合刘昶攻占西都篡位,而随即顾世惠也被刘昶所杀,这场乱战,已经让京中百姓受了不少苦,所以他们当然会想要和平演变,不要再出现混战了。
若出现混战,京中百姓不知要死多少,而且,若是刘昶不投降,要坚守城池不出,那城中之后没有粮食,出现人吃人的qíng况也是可能的。
西都城里这种劝降的流言传得越来越盛,让城中的士兵士气也受到影响。
而怕病倒的刘昶怒气攻心,大臣和皇子们都对刘昶隐瞒了这件事。
九月初十,西都城的城门就被慕昭留在城中的几百秘密士兵带领着不少京中百姓杀了守城将士,将东城门qiáng行打开了,城外的北朝兵马随即一拥而入。
北朝兵马在慕昭的指挥下,直入皇宫,刘昶得知大势已去,自刎在了寝殿之中。
十月初,皇帝皇甫元已经回了东京城,平定收拢长江以南之事,则jiāo给了小儿子秦王皇甫奚和老四皇甫烨。
长宁在十月初二便上了西都的东门城楼,她一身白色孝衣,神色哀戚,在百姓和南朝投降士兵之前数落刘昶的罪行,然后从天下一统,百姓方能安居乐业为出发点,劝说人们归附大雍,又替慕昭说了任贤令,原南朝的官员,无论是大周时期还是刘昶时期的官员,只要是贤能之人,便都可以被大雍所任用,而民间的贤能之人,也希望他们能够兼济天下,为朝廷所用。
西都里并未发生大战,所以民生并未被破坏,只是皇宫有所损毁。
长宁没有住在宫中,而是住在了她的父兄为她修的公主府中。
西都乃是她的伤心地,当她此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当年曾经宠爱她的父兄,早已经不在。
长宁在十月初二登上东门城楼发表演说之后,就前往了大周皇陵祭拜,在这里一直住了半个月,慕昭前来接过她数次,她都没有走。
十月二十,慕昭又来了大周皇陵接长宁。
哀莫大于心死,长宁自从进入西都,甚至已经无法流下眼泪,到皇陵的前两天,她只是静坐发呆,慕昭陪了她两日,但他事qíng太多,只得先走了,说过两日来接她回城,但他过两日再来,长宁便跪坐在守墓屋中看书,并不愿意回城。
慕昭知道长宁是在恼他,所以也没有办法。
但现在,慕昭必须要接长宁回城了,因天气已经很冷了,长宁还住在这里,身体吃不消,而他也十分想长宁,希望她陪伴在自己身边,除此,现在南朝除了闽地和广州一带不服从大雍外,其他的割据政权都前来西都拜见秦王了,而要将整个南朝收拢,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这些,他需要长宁的建议和帮助。
长宁一身白衣,头发只是用白色的素色麻带系上了而已,她眉目悠远如画,跪坐在窗前,上午诵经,下午看书。
慕昭没让人通报,自己走进了屋子之中。
屋中烧着两个暖炉,但因开着窗户,依然很冷。
长宁跪坐在案前,好若一座jīng雕细琢的雕塑,慕昭脱掉了靴子,将腰间的长剑也解下来递给身后的如意,然后慢慢走了进去,在长宁的身边跪坐了下来,他看了看长宁面前的书,乃是《金刚经》。
慕昭又看向长宁,低声说道:“宁宁,我来接你。”
长宁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想在这里住一阵。”
刘昶的家族并没有被全部斩首或者下狱,其一是因为刘和乃是长宁的奶姐,她的rǔ母时刘氏家族的媳妇。
其二便是刘昶厚葬了周闵帝入帝陵,且也将简王顾世惠厚葬了,而不是将他随意抛尸。
虽然他当时那么做,是不想挑起更大的矛盾,更快稳定政权。
长宁说着,这次没有像以前那般对慕昭冷淡,而是依到了他的怀里,说:“我哥哥是个非常好的人,但他不适合做皇帝。世人理解他的人太少了,我听说,他死的时候是不甘心的,我知道是我对他说,希望他能够攻下北朝接我回西都,他才死得不甘心,我愧对于他,我不该那么要求他,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够幸福。但身在皇家,却求而不得。”
慕昭搂着长宁,说:“你现在回来了。他知道,一定是高兴的,不会不甘心。”
长宁看着他,总算对他笑了,说:“对。”
当日下午,长宁收拾东西,随慕昭回了西都城。
☆、第116章
第五十五章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南朝的局势已经接近稳定,长宁回西都城时,西都城里虽然依然在戒严,但已经又有了往日的繁华,百姓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市场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忙,毕竟吃穿住行才是人最基本的事qíng。
长宁坐在马车里,数百jīng锐侍卫护在马车两旁前后,队伍整齐有序,或骑在马上或步行的侍卫身上带着肃穆杀气,让街上的百姓自动让开。
队伍里一共有五辆马车,或装着长宁在皇陵守墓时所用的物品,还有便坐着侍女,长宁的马车在最中央。
虽然刘氏皇朝已经被大雍所击败,刘昶也自杀身死,但现在长江以南并不太平,怕有刺客,这刺客不一定是刘昶的旧部,也可能会是来自大雍内部的政敌,只要有志于皇位的皇子,都可能故意借刘昶之名前来刺杀慕昭。
所以慕昭即使喜欢骑马,不喜乘马车,近来也多是乘坐马车,侍卫也往往带得不少。
慕昭坐在长宁身边,看长宁想看车窗外,就为她轻轻撩了车窗帘子,留出一点fèng隙,长宁看了一阵之后,就伸手握住慕昭的手,将车窗帘子放下了。
长宁说:“西都几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西都街市整齐,就像没有发生过战争一样。
慕昭道:“这里是你我的故都,我不希望这里被战火破坏。”
长宁静静看着他,一向傲然而杀气腾腾,宛若天将的慕昭,此时眼神柔和,宛然回到了十年前,他目光单纯地看向长宁,向她致谢。
慕昭说:“我知道你和父皇都责怪我鲁莽,以身涉险,身为王爷,却亲身来西都做内应。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担心。但是,这里是你我的故都,要是大雍军队南下qiáng硬攻打西都,以刘昶的xing子,他不会投降,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围困西都,最后即使攻打下西都,这座城池也毁了。其他地方,我不在意,但我不想你回来时,触目所见是百姓的尸骨横街,断桓残壁,那样,你只会更伤心。我也不希望我们长大的相遇相爱的地方,变成如此模样。”
长宁很惊讶,回到西都以来,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此时却眼眶发热,她紧紧抱住慕昭,声音依然哽咽,“但是,但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要是你出了事,别说一座城,给我一个繁华清平的天下,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慕昭也将她抱紧,说:“以后,我再不会做这般冒险鲁莽的事了。我会护好自己。”
京中齐王一系,本想借慕昭在西都入住西都皇宫之事向皇帝参奏他心有不轨,想篡位为帝,毕竟西都的皇宫要比东京的皇宫还要阔大而奢华不少,宫室更多更宽阔也更华丽,不过让齐王一系这个愿望落空的是,慕昭并未入住皇宫,而是派人镇守皇宫,却没有居住,他住在内城中当年大周太宗皇帝和闵帝为长宁公主修建的公主府中。
十月二十五日,慕昭在卯时初便轻悄悄起chuáng去院落之中练了一遍拳脚和剑法,洗浴收拾之后再回卧室里去,天也依然还没有亮。
长宁还在睡,因为没有了慕昭的体温,她在chuáng上蜷成一团,慕昭撩起chuáng帐,将另一chuáng被子为她盖好。
慕昭起chuáng时,长宁其实就知道,之后也没有彻底睡熟,此时就睁开了眼,说道:“我不睡了,今日要早起。”
慕昭听她说过这日有什么事,她的奶姐也是当年闵帝的妃子的刘和要带着闵帝的太子顾沅前来见她,要顾沅能够好好活下去,以后自是不能承认自己是闵帝太子的身份的,他要一直以其他身份而活。
慕昭俯下身亲她睡得泛着红晕的面颊,“他们不会来得太早,你再躺一阵也好,现在天气冷着呢。在东京,应是已经下雪了。”
长宁说道:“一人躺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起来。”
慕昭便道:“那我再陪你躺着。”
说着,真要再上chuáng去,长宁轻轻挡住他,说道:“别闹了,你今日不是也有事要忙吗,再说,现在也不早了。”
慕昭只得让人拿了长宁的衣裳进来,衣裳已经在熏衣笼子上熏得温暖,带着上品沉香的香味。
慕昭亲自为长宁将衣裳一件件穿上,他已经可以快速地为她将衣带系好,长宁眼里全是笑意,抬起手看着他弯腰为自己系衣带,慕昭系好之后,顺势用手将她的腰肢拢住,将她抱了起来,长宁一声轻呼,慕昭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才把她放下去,说:“你的腰又和以前一样细了。”
长宁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子丑都有一岁半了,我当然恢复了。”
说完,不由又伤怀起来,孩子才几个月大时,她就离开了,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回家。
几个伺候的侍女,本来看王爷逗王妃,都为两人的感qíng好高兴,但紧接着就从长宁的身上感受到了伤怀。
慕昭明白长宁的心思,说道:“我让人将子樱和子丑都接到西都来吧。父皇的意思,不仅要完全平定南朝,将闽地和广州一带都攻下,还要在近几年攻下西梁,我怕是会在南地不短时间。”
长宁让房里伺候的侍女们都出去后,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慕昭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为她将头发梳顺,听长宁说道:“虽然我很想我们一家人都在一处,但是,这样不好。你在外征战,齐王在京中坐享其成。皇上年纪毕竟大了,若是什么时候突然没了,你远在前线,如何赶得及,除此,你总不在君前,有人在皇上面前大进谗言,你既不知,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想我还是要赶紧回东京去,至少有我在,不至于让qíng况变得很坏,你也在让南地安稳下来后,就回东京,西征大梁之事,可以jiāo给将领去做。昭郎,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