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_乐蜀【完结+番外】(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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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这么劝过他,谁知道他说,他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躲。再说了,这是袁家,他姓袁,府里他没有不能走动的地方。”
“这也是个执拗的人啊,哎……”
谢妙容唯有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郎君,夫人来了。”忽地一个小婢女掀开帘子急急走了进来向袁鑫禀告道。
“我阿母来了?”袁鑫赶忙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谢妙容也站起来,如今袁鑫的书房里摆放的也是从谢氏宜家木器店里买来的高足家具。所以,谢妙容进到袁峥的书房里,就坐的凳子。
袁鑫的阿母,谢妙容还没看见过呢,等到袁鑫陪着她进来,谢妙容看清楚了,一个年约三十几,白皙面善的妇人,袁鑫的样子跟他娘至少有六七分相像。
“谢十五娘,这是我阿母。”
“阿母,这就是儿的好友,谢十五娘。儿听说她和她阿母今日上府里来探望三嫂,所以就去请她来儿的书房里坐一坐,说一会儿话。”
袁鑫陪着他娘郗氏进来后,笑眯眯地向谢妙容和郗氏介绍彼此。
谢妙容忙向郗氏行福礼,郗氏一面笑着叫起,一面走过来亲自拉了谢妙容的手,上下打量,一面连连点头:“好,好,挺好的女郎……”
“……”谢妙容不明所以,她还是同一次碰到郗氏这样的阿姨一见面,啥都不说,就知道看着她可劲儿说好的。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好在哪里啊。
直到她陪着郗氏坐下后,郗氏说出来一句:“一看谢十五娘你身子就好,长得高高的,结实,瞧着比我家八郎的身子还好呢。我家八郎就跟个瘦猴似的……”
敢qíng这是变相得赞自己胖?
谢妙容的表qíng有点儿囧。
好在人家还说她长得高,至于这一点儿,谢妙容最近也有发现。看来学剑还是有好处的,她比萧弘见到她那时,长高了很多,虽然也在长ròu,但是至少不会是只矮冬瓜。貌似比较像后世的网球运动员那种体型?
真得,袁鑫长得就象根豆芽菜,两人站一块儿,还真是她比较壮实。
瞧着郗氏望着自己眉花眼笑的,谢妙容都不得不相信人家是真心赞她好呢。是个人都有虚荣心,谢妙容也不例外。在体型和容貌上,她一向没有什么自信心。别的人不比,就比她家里那四个姐姐,个顶个的肤白貌美身材苗条,就她,脸长得像rǔ饼,身材嘛,颇有点儿劳动人民的体型。跟主流的士族阶层的审美有很大差距。反正见了谢家的亲戚朋友,基本上没有人赞她外表的。这会儿在郗氏那里得了称赞,她也不由得心花怒放。
可外头还要表示谦虚,说:“承蒙夸赞,实在汗颜。”
接下来郗氏就问她读什么书,做什么针线,平素有什么爱好,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事无巨细,给谢妙容的感觉这是查户口呢,甚至查户口也没这么细的。但是想着,这位郗氏一开始赞她的话,倒还觉得人家是个伯乐和知音呢,便也配合着一样一样对郗氏说了。
郗氏听得仔细,听完了道:“要不今儿就在我们三房吃个饭再回去,我叫厨下做你喜欢的菜色,另外我们袁家也有几样拿手的家传菜,还有我娘家的拿手菜我也会几样,一并做给你吃。”
惊讶于袁鑫阿母的热qíng,谢妙容其实真想吃了饭再回去的,她本来就是个吃货,对于别家府里的拿手菜绝对是很感兴趣的,正想答应了,可是想到她阿母还在二姐那里呢,而且她二姐的事还没解决,似乎答应在三房吃饭有点儿不妥当。
遂说:“我阿母还在我二姐那里,我还得过去,这饭吃不了,我看还是改日吧。”
谁想郗氏道:“不打紧,你在这里,我一会儿让人过去请你阿母过来吃饭,也是一样的。”
“啊?这……”谢妙容望向袁鑫,眼里有请他帮自己说话的意思。
袁鑫一见,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对郗氏道:“阿母,这吃饭早晚都可以,谢十五娘又不是不来了,今日晚了,就算要做那些菜,做好了怕都过了吃晚膳的时辰了。再说了,三嫂那里,她还要去看一看的,毕竟是她阿姊,且还在病中呢。”
他的意思是谢妙容的二姐才小产了,身体还没好,不宜现在就请客吃饭,否则不合时宜。再加上谢妙容刚刚去见她二姐,就被他请了来,还没陪着其姐说话呢,就在这里耽搁,于姐妹qíng分上也是不妥当的。
郗氏再喜欢谢妙容,可也是听进去了儿子的劝,最后道:“也罢,今日就算了。那就改日吧,改日我们袁府办jú花宴,我亲自下个帖子请你阿母,还有你并你姐姐们来袁府赴宴,到时候再做我娘家郗家以及我婆家袁家的菜给你吃。”
谢妙容赶忙道谢。
郗氏又说了会儿闲话,才离去。
袁鑫送了其母回来,问谢妙容:“你觉着我阿母如何?”
谢妙容竖起了大拇指:“好,是我见过的夫人里面最好的。”
袁鑫挠挠头,乐呵呵道:“我也觉得我阿母对你格外好,平日还很少有人可以吃到她亲自下厨做的郗家的菜呢。她竟然肯做给你吃……”
谢妙容觉得自己跟袁鑫还有他娘搞好关系也不错,有他们,至少姐姐在袁家还有肯帮着说话的人。
“你们家什么时候办jú花宴啊?”
“就在这月底二十六,每年我家都是这个时候举办jú花宴,我们袁府后园种的jú花整个建康闻名。”
“那我到时候必定要来欣赏一番了。”
“嗯,我叫我阿母早点儿给你们下帖子,过几日我亲自给你们送来。”
谢妙容坐了一会,心里到底心里还挂念着二姐,就辞了袁鑫,回三房她二姐那边去。袁鑫又亲自送她到了三房院她二姐的屋子门口,这才告辞而去。
门口的婢女打起帘子,谢妙容进了屋子,还没走进她二姐所在的内室呢,先就听到了她二姐呜呜呜的哭声。
谢妙容忍不住心里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她二姐倚靠在她阿母的肩头正在哭呢,她阿母流着泪,拿一块帕子在替她二姐擦眼泪。
“阿姊,阿母,你们这是怎么了?”谢妙容着急地问,她就看不得她娘和她姐哭,因为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见到谢妙容进来,刘氏先就擦了脸上的泪,又让谢绣姬别哭了。
谢绣姬其实是跟刘氏说起她那个小产掉的孩子,所以伤心,忍不住又哭的。
她在谢妙容走后,把嫁进袁家这几个月跟袁三郎之间的争吵和矛盾都原原本本对她娘刘氏说了,刘氏劝她想开些,说现在的各府的郎君们很少有不纳妾的。如果她还要跟袁三郎往下过,以后就要学着怎么面对那两个房里人,以及以后别的可能成为袁三郎的妾的女人。不管怎么样,先要养好身子,争取赶快再怀上一个,才能稳住在袁家的地位。关于那袁四郎,既然她丈夫袁三郎那样在意,以后她这个当妻子的就要注意,不要再跟袁四郎碰面,若是在府里遇到,最好是避开,免得她丈夫再误会。
“娘子,外头来了府中四郎,他说他想求见娘子。”
谢妙容刚刚踏进二姐的内室,没说上两句话呢,外面进来一个婢女向谢绣姬禀告道。
谢绣姬“啊”一声,收了泪,看向其母刘氏讨主意。
一边站着的谢妙容真得有点儿佩服这个袁四郎了,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正因为他不讲究,不避嫌,结果弄得自己二姐这么惨么?

  ☆、第100章 10.0

“让他进来吧。”刘氏先开了口。
对于这个袁家四郎,她也想看一看呢,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会让次女夫妻两人为了他争执,而他又不知道避嫌。
谢绣姬让婢女为她抿了抿发,看起来不那么散乱,重新倚靠到隐囊上。
谢妙容则是到屋子另一边的矮榻上坐下,等着婢女把袁四郎领进来。
不一会儿,身着月白锦袍的袁嵘步履洒然地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可能也是没想到屋子里还有除了谢绣姬以外的外人在,略微愣了一愣后,他向谢绣姬深施一礼,道:“弟数日前去秣陵寻访故友,今日回府,闻知阿嫂小产,特来探望,不知道阿嫂好些没?”
“我……我好多了。多谢四弟挂怀。”谢绣姬看见袁嵘就忍不住心绪起伏,她是既高兴见到眼前这个人,又害怕他,两种qíng绪激烈地jiāo锋。不过,当着她阿母还有十五妹,她还是把自己波动的qíng绪给压制下去了,qiáng自平静回话。
袁嵘直起身来,看向谢绣姬,道:“那弟就安心了。”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yù言又止,眼里有一种焦虑和怜悯。
坐在屋子角落的谢妙容冷眼旁观两个人。她想起袁鑫说的那一句,不知道你注意过彼此有qíng的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时眼睛里都有什么?
当时,她答不出来,而且她也不信她二姐会跟袁四郎彼此有qíng。
但是,现在,显然她作为旁观者,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就是袁四郎和她二姐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什么在闪烁。宛如一曲琴曲结束后,余音袅袅。总会让人去想,去回味。
如果这样的话,很难不让天生敏感的人去多想。也许这就是生xing多疑的袁三郎一再怀疑,一再和二姐争吵的原因?
碍于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袁嵘就算想对谢绣姬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也说不出来。可是他又不想那么快离开,于是就调转视线去看一看刘氏,问:“但不知这位夫人是谁?”
谢绣姬“哦”了一声,忙道:“那是我阿母,今日上府里来探望我。”
袁嵘一听刘氏是谢绣姬的母亲,忙转身去恭恭敬敬地向她一揖到地问好。
当然,顺带着他也向坐在屋子一边矮榻上的谢妙容致意。
谢妙容回了礼,显然袁嵘的记xing不错,曾经在元月晦日在清溪泛舟游河,他对谢妙容有映象,进到屋里后,扫了一眼,已经认出谢妙容来了。
对于刘氏,他倒是认不得,毕竟刘氏参加女儿婚宴的时候也是和女客们坐在一起。
这边厢,刘氏叫他起来,刚才她也冷眼旁观这袁四郎到底对次女是什么意思,结果,她作为过来人,当然也和谢妙容一样看出来一些这袁四郎对次女的qíng意,而次女对袁四郎似乎也不是那么坦dàng。
这……真是孽缘。
要早知如此,元月晦日那一天,就不该让次女去清溪泛舟游chūn了。可是,世上的事谁又能预料,只怪天意弄人。刘氏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错,因为她觉得自己要是她,也像她那么大,又没有定亲,和姐妹们一起出去chūn游,遇到袁嵘这么一个俊雅风流的郎君,恐怕也是会一见倾心的。在容貌上,袁四郎比其兄长袁三郎的风采更加夺目。如果说袁三郎外貌给人温润如玉之感的话,那么袁四郎就如同夺目的宝石,发出湛湛华光。
这么一个人,要是他是跟次女定亲的人,那该多好,想必他们一定会是一对爱侣吧。
但是,如今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刘氏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随即心里有了决断。
她站了起来,对袁嵘说了一句:“袁四郎,请移步,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往外边走,袁嵘应了,跟着走出去。
坐在chuáng上,倚靠在隐囊上的谢绣姬陡然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抓紧了搭在身上的锦被。
刘氏走到外边庭院里,在一个离婢女们较远的地方站住,等到袁嵘走过来,走近一些也停住脚,才开口:“袁四郎,我作为九娘的阿母,有一事相求。”
袁嵘赶忙躬身:“夫人但请吩咐,说什么相求,我不敢当。”
刘氏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接说:“我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家九娘见面,不要再跟她说话,最好是从此避而不见,若你真是为了她好的话。”
袁嵘其实跟着刘氏出来,大概也猜到了刘氏会跟他说什么了,对于这些话,他早有应对之言。
于是只听他道:“谢九娘是我阿嫂,我除非不姓袁,才能真正避开她不见她。我只要在袁府里呆一日,自然也是难免会碰见她的。况且,我跟阿嫂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我避开她,倒好像我们真有什么事一样。我想,不但我不想受此不白之冤,就连阿嫂也不想被人指点议论吧?至于我今日来见阿嫂,只不过是从秣陵访友回来,听闻她遇此不幸,作为她的小叔,于礼不能不来探望她,表示关切之意。我行得正,不惧任何人说三道四。”
“你的话虽有理,可是你阿兄却十分忌讳你跟你阿嫂接近说话,这一点儿想必你也明白。我就不明白了,别的阿弟若是被阿兄猜忌,定当避嫌。可你却像是无事人一样。你这么做,只会一来损害兄弟之qíng,二来破坏你阿兄和阿嫂的夫妻之qíng。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你阿兄跟我家九娘吵闹,接连收了两个房里人,将我家九娘气病,从而小产,失去了头一个孩儿。这些事qíng,你阿兄隐忍了,并没有对你阿父和阿母说,说到底还是不想将此事闹得阖府皆知。不过是因为还顾及兄弟之qíng,还顾及彼此的脸面。要是你对你阿兄还有兄弟之qíng,自此以后就该退避三舍,让他和你阿嫂能重修旧好,余生过上安稳的日子。”
刘氏这一通训,终于让袁嵘开不得口了。
见他脸色微变,刘氏也知道自己前面的一番话起了作用,遂平缓了语气,徐徐道:“其实,你是什么心思,我这个过来人也明白。我劝你,有些事qíng不能qiáng求,比如刻舟求剑。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一意qiáng求,就算你得到了,可是结果未必会如你想得那样好,甚至你会失去一些你承受不了失去的东西。放手吧,为你好,也为了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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