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珠帘之后,皇上子易独踞一席。杜百年带着两个孙子亲自作陪。
宝儿和霜儿为子易执壶倒酒,很是乖巧。杜百年陪了一会儿子易,告罪出去向其他亲朋打招呼。
杜百年不在,子易也放松许多,便问宝儿和霜儿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宝儿叹气道:“皇上有所不知,似我等这种做儿子的,哪能由着自己的xing子喜欢什么或是不喜欢什么,一切自然是我们老子说了算。”
子易想起云轩霸道,儿子们的日子果真也是不好过。
霜儿便问子易,可否给他们爹爹下一道旨意,让他们爹爹时常准他们出门去玩。
这一趟外出游历,两个孩子刚见识到天大地大的美丽世界,如今又被禁足在家,实在落差甚大。
子易也不敢给云轩下这个旨意,便将自己的腰佩解下来送给宝儿,让他和霜儿可随时去京畿的皇家狩猎场狩猎。
宝儿和霜儿大喜,忙不迭地谢过“皇恩浩dàng”,把子易逗得直笑。
这边酒过三巡,众宾客告辞。只有杜王爷的三五知jiāo被请去杜王爷的院子喝醒酒汤。其实喝醒酒汤是假,真得把酒言欢才是真。
方才的宴席不过是一种礼节,真正的好朋友当然要留下来特别款待。
按皇室惯例,皇上赴宴,行程在京城之内的,晚九时前必要回宫的。
所以今日的礼节宴席,散席就更早。
昭儿跟在爹和哥哥们身边,迎来送往,行礼答礼的,已是笑得面容发僵,唇角抽搐了。至于腰酸背痛腿抽筋,更是在半个小时前就开始了。
好不容易等到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杜王爷自去自己的院子招待朋友,孙儿和儿子们也无需作陪,这才让昭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父亲宴客,儿子们虽不必作陪,但也是不能先歇息的,还要等着陪父亲送客的。不过这一时半刻的,总是能休息一下的。
只是可惜,昭儿这边刚刚松懈了jīng神,准备向大哥告退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一下,云轩已经命道:“宝儿、霜儿先回房休息,你们三个和我到堂上去吧。”
昭儿听了大哥的吩咐,心里没来由地就“咯噔”一下,难道,自己泄密的事qíng被大哥知道了吗?
云轩端坐堂上,并没有命弟弟们坐。所以云朗、云逸和云昭只能乖乖侍立一侧。
云轩的脸色微沉,云朗、云逸都有些紧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什么错处被大哥发觉。
云昭就更心虚。
“我要纳千锦为贤的事qíng,是何人告诉了皇上?”云轩缓缓开口,果真是问这个事qíng。
云朗和云逸都有些惊讶,随即都把目光看向了云昭。
云昭的脸“腾”地就红了。
“是我,我说的……我……”昭儿有些难为qíng。
“过来!”云轩轻喝。
“大哥。”昭儿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只吓得砰砰直跳,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
云轩起身,走到昭儿身侧,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脆响,打得昭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昭儿还没反应过来,云轩反手,另一个耳光已是呼啸而至,“啪”地一声打下来,将云昭抽得直外另一侧倒了下去。
昭儿摔到地上,才觉出脸上火辣辣地痛来,两个耳朵也是嗡嗡作响,一时蒙住了。
“站起来。”云轩冷喝。
昭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刚刚站稳,云轩的大巴掌又是扇了过来。
“啪”地一声,昭儿再被扇倒在地,鼻子和嘴里都流下血来。
昭儿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眼泪早都流了下来,只吓得用手挡了脸道:“大哥别打了,昭儿知道错了。”
云朗和云逸站在一侧,也是害怕。
云轩最不喜欢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眼泪多爱使小xing的,另一种就是嘴巴大爱传小话的。
昭儿偏就犯了云轩的这个忌讳。
“大哥息怒。”云朗和云逸同时开口求qíng。
云轩蹙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昭儿,云逸忙过去拉昭儿道:“还不跪好了,向大哥认错。”
昭儿哪受过这种打,早都吓蒙了,此时才想起来,忙自地上爬跪起来道:“是昭儿错了,请大哥原谅。”
昭儿的嘴唇咯破了,脸颊也肿了,耳朵一直嗡嗡地响,吓得直哆嗦。
“一个男人,心里便是这一点事儿也搁不住。”云轩冷冷地斥责道:“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哭。”
昭儿又痛又怕,不敢做声,qiáng自把眼泪咽回去,噎得自己直吸气。
“口无遮拦,无事生非。”云轩的目光落在云昭身上,本想再重重打他一顿,忽然想起他爹的吩咐来。
“这次再容你一次,云逸替你受罚吧。”
云逸立时跪了下去。谁让自己是哥哥呢,必定是要代昭儿受过一次的。这是这次昭儿闯的祸,可真是有够自己受的了。
毫无悬念,云逸被罚掌嘴二十。
云逸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昭儿,虽是替他被罚,但是未抬起手来,脸已是先红了。
“让云朗帮你吗?”
云轩没有丝毫耐心,冷冷地看云逸。
“云逸知错,不敢劳动二哥。”云逸吓了一跳。
要是让二哥帮他,二十下最少会变成四十下,自己这几天可是甭想出门了。
云逸抬手,挥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啪”,脆响。然后换手,再打。
姿势不仅标准,而且纯熟。若是单以欣赏的眼光看,还有一点儿优美。
但是对云逸来说,只有痛楚和不得不忍受的挥掌自罚的羞rǔ了。
云朗暗暗摇头,昭儿这小东西果真是有本事,怎么看也看不住,闯祸天赋五颗星啊。
云昭又羞又怕,尤其是看见三哥因了受自己连累,竟被罚要自己打肿自己的脸,心里就更惭愧。
有宋到底是封建社会,封建家法好恐怖,世家弟子不好当啊。对了,自己好像已经被封了什么西子王了,果真是如愿穿越成小王爷一类的货色了,但是,好像待遇根本没上来啊。
云逸替云昭挨了打,云轩让他回房上药,却是罚昭儿跪在院子里反省。
昭儿跪在院子里的青石地上,不一会儿功夫,就觉得腿像断了似的疼。
只是他稍微弯了弯身子或是轻轻晃一晃,跪在他身后的风归就会轻声提醒道:“小爷请注意身姿。”
云昭在心底一个劲地骂风归蠢,你个蠢东西,被罚跪这么丢脸的事qíng,还有什么身姿、风姿的可言。
一个时辰后,云昭被许起的时候,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云轩吩咐云朗明日起督促昭儿练武,吩咐云逸给昭儿多吃些qiáng身健体的补药。
云昭琢磨这是大哥瞧着自己不经打,才这样吩咐的,可是嘴上已是乖乖地谢了大哥体恤。
即便回房上了上好的伤药,又经过冷敷、热敷地一顿折腾,云逸俊逸的脸庞依旧看得出明显的青紫和肿胀。
云昭惭愧得不敢抬头,一个劲地和三哥道歉。
云逸忍着痛,吩咐他道:“大哥最不喜欢男人眼泪多爱使小xing,嘴巴大爱传小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云昭确实是记住了。他虽然只被大哥打了三巴掌,可是瞧着脸上的伤一点也不比云逸轻呢。
风上过来传话,老爷宴客即将结束。
云轩带着弟弟们去父亲的院子里恭候。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房门开了,杜王爷准备送客。
云轩等四个儿子自然也是随父亲送客。
杜王爷含笑恭送几个老哥们出府,一团和气。
最后一位客人也上了轿辇,落了轿帘离去。
杜王爷才收了笑容,回头看了一眼云轩:“你去听风堂给我侯着。”
云轩欠身:“是。”心中却是叹气,果真,自己的这顿打到底也是躲不过去。
第30章:王爷圣明
杜百年回房更衣去了。云轩在听风堂内恭候父亲。他略犹豫了一下,还是端正地跪到堂前。
其实云轩完全可以等他爹的脚步声转过回廊时才跪的,他以前也是这样取巧,从未出过差错。
他爹的脚步声,他细加分辨的话,便是十里外都听得出来。
只是这次,云轩心里自觉愧对父亲,便不肯取巧,只老老实实地跪得笔直。
杜百年回房间换掉礼服,穿上居家的柔软衣裤,吩咐丫鬟去卧房里取他的马鞭。
小夫人一边替杜百年穿鞋,一边劝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就是不心疼大少爷,也心疼一下你自己的身子骨,该歇息了。”
杜百年放了手里的茶,接过丫鬟奉过来的马鞭,挥舞了一下,道:“这小畜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不收拾他,他都要给我当老子了。”
小夫人无奈,只得搬出王妃弯弯来说qíng:“今日是夫人的忌日呢,你也不怕打重了大少爷,让夫人心疼。”
哪知不提王妃弯弯还好,提了,杜百年就更生气:“这小畜生端地是不听话,当日弯弯在世时,曾特意吩咐他远离董林那个祸害,他可倒好,今日又把董林招家里来了……今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杜百年叫嚣地出去了,小夫人想喊一声,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任由他去了。
“您怎么不跟老爷提千锦少爷的事儿啊?”丫鬟玉环关了房门,忍不住问小夫人。
玉环是小夫人自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随小夫人到杜家时,还是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如今正是出落得大姑娘一个了。
玉环长得很美,身材玲珑有致,也很乖巧。满十六岁时,就在小夫人的安排下,为杜百年暖了chuáng。
小夫人一直未有所出,本是希望玉环能为杜百年生下一男半女的,好巩固她在杜家的地位,只是可惜,玉环至今也不曾传出喜讯。
小夫人听了玉环的话,轻叹了口气道:“提了又有何用?大少爷打定主意的事qíng,就是老爷,也无法更改呢。”
“况且,千家如今沦落到此,还有何法子能保锦儿周全?不若让锦儿嫁入杜家,许是还有望复我千家门楣。”小夫人淡淡地道。
目光透过半敞的轩窗看出去:“这杜家富可敌国,权倾朝野,能入杜家分一杯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玉环愣了半响,才道:“大少爷已有箫姑娘和凌少爷两房妾室,我怕是千锦少爷受不了这个委屈呢。”
小夫人不由一笑,道:“你还挺知道心疼人呢。”
玉环摇了摇头道:“若非千锦少爷当年相救玉环,玉环早被父亲卖进青楼,生不如死,哪能似今日这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小夫人不由蹙眉:“我还以为你今日过上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要感激的人是我。”
玉环这才醒悟过来,忙对小夫人屈膝道:“夫人原谅玉环笨嘴拙舌。玉环当然感激夫人对玉环的恩德和栽培,玉环愿意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百年一脚踢开听风堂的大门,走进来,也不多话,拎了马鞭对着云轩便抽下去。
云轩尚未更换礼服,浆洗得笔挺、刺绣葳蕤的礼服很是厚重。
鞭子落上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杜百年抽了十几下,才又一脚踹向云轩腿弯,吩咐道:“脱了!”
一直侍立门侧的风上,这才瞄准了机会,过来对杜百年欠身道:“王爷请息怒,王爷请上座。”
杜百年哼了一声,拎了马鞭横坐在上首,用马鞭指着云轩道:“你这个小畜生,眼里可还有老子吗?”
虽是隔了厚重的礼服,云轩还是感觉得到马鞭抽到背上那火辣辣地疼痛。
杜百年的马鞭,乃是他年轻时征战塞外时偶得的一件宝贝。
据说这马鞭是由万年紫藤蔓缠绕而成。万年紫藤蔓本是坚硬如钢,不易锤炼,必须经过寒冰池的百年浸泡,才能缠绕成鞭。
这紫藤的马鞭不仅柔韧非常,而且刀斧难断。最难得的是紫藤上密密麻麻的细小倒刺,亦是坚韧非常,百折不弯。
这马鞭本是用来驯马的。据说就是最烈最不驯的塞外野马,有再硬再厚的毛皮,也敌不过这马鞭的威力,也会被这马鞭打得鲜血淋漓,长嘶而臣服。
杜百年得到这根马鞭之后,重新镶嵌了沉香木的握柄,缠了天蚕丝编织的璎珞,也是珍爱非常。
不过杜百年除了赏玩之外,倒不曾再用这根马鞭来驯马,而是常拿来招呼儿子们的皮了。
杜百年坐那喘气,云轩一面应错,一面乖乖地褪去礼服长袍、内衫,只留了月牙白的短衣在身上。
果真,就杜百年那手劲儿,云轩的背上已是微微沁出了血迹,透过了月牙白的短衣,很是醒目。
“是轩儿错了,请爹重责。”
“你还知道错?你什么时候把老子的话记心里了?”
杜百年骂云轩,然后站起来,拎着马鞭又抽上去,几乎是一下就带起一道血印,不多会儿功夫,短衣上,也抽烈了四五处。
云轩不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硬挨。
杜百年再抽了一阵,到底是手软,再踢了云轩一脚,才将马鞭扔到旁边八宝桌案上,风上忙过将杜百年扶到椅子上坐着,又给他端茶。
云轩早痛得大汗淋漓,却是咬紧了牙关,便是一声呻吟也不曾发出,更不用说躲避求饶了。
“儿子不孝,又惹爹气怒。爹命风总管打吧。”
云轩勉qiáng调匀气息,继续请责。
杜百年“啪”地一声将茶杯顿在桌案上,走过来,抡圆了胳膊给了云轩一个耳光,打得云轩头一偏,然后反手再打过来,再打回去。
“啪”“啪”“啪”地,很响,也很连贯。
云轩的唇边渗出血迹来,脸颊也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