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倒是替昭儿报仇来了。云轩心里苦笑。
“我最忌讳什么,说!”杜百年喝。
“言而无信,谎言欺瞒。”云轩乖乖地答。
“你还知道!”杜云轩再扬手,“啪”地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将云轩的脸打得更肿了。
云轩的脸有多痛,杜百年不知道,可是他的手可是打痛了,手心通红,火辣辣地疼。
“你明明答应了老子,要保敏王爷家眷的,结果呢?朝堂之上,当着皇上你就改口……你个言而无信的小畜生!”杜百年斥责着,然后上去就是一脚。
云轩被他爹踢得趔趄在地,忙又撑起来跪好。
“是轩儿的错。”云轩无话可说。
“回来如何又不告诉我?”杜百年更气的是这点:“若不是今日敬国公提起,老子到现在还不知内qíng。”
云轩张了张嘴,脸上好痛,又住口不言。
杜百年再次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问你话呢,说!”
“儿子怕爹生气。”云轩小声道。
“啪”,又是一个大耳光呼啸而至,把云轩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就知道哄骗老子!”杜百年根本不信:“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刻意命人瞒着这个消息,等敏王爷一家人头落地,便是我知道了,想要去救也来不及了是不是?”
“爹……圣明。”云轩索xing直认。
毫无悬念,他爹又是一个大耳光打下来,云轩俊逸非凡的脸彻底被打成猪头了。
“你个小畜生,你是打量着我不能拿你怎么着是不?”杜百年气得直转圈。
“是轩儿不孝,爹重重地打吧。”
云轩抬手,将书案上的马鞭吸到掌心,双手举过头顶,奉给杜百年。
杜百年顺手拿过来,还没往下抽,风上已是跪在了云轩身前:“王爷息怒。王爷圣明,王爷若是真打伤了大少爷,可是亲者痛,仇者快呢。”
杜百年狠狠地瞪了一眼云轩,到底还是由着风上将马鞭接了过去,却又不肯这样放过云轩,命风上去取藤条来:“脊背之上要害多,打不得多重,老子就打烂他的屁股也是使得。”
云轩被他爹的话吓得小脸都白了,忙求饶道:“爹息怒,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决计不敢再犯爹的忌讳,爹饶了轩儿这一次吧。”
杜百年冷冷地道:“若是不好好打你个没脸,你可能记着教训?还不把裤子褪了,给老子撅好,等老子将你拎院子里打去吗?”
杜百年若是不讲理,真能将云轩褪了裤子,拎院子里打去。
云轩可是怕他爹来这招狠的,忙膝行一步,拽了他爹的袍袖求道:“求爹开恩,再原谅儿子这一次,儿子真心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对爹爹言而无信,谎言欺瞒。”
云轩平素刚毅,总是稳如泰山,难得有这般委屈慌乱而又怯懦的神qíng。
杜百年瞧着云轩忽闪忽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才觉得这才是自己幼时抱在怀里疼爱的那个大胖儿子轩儿,而不是那个呼风唤雨、擅弄权谋的丞相大人杜云轩。
第31章:恐非良善
孟啸松在昭儿的屋子里等他回来。
小孟因有伤在身,被杜百年命了修养。除去给弯弯上香叩头外,并没有让他参加宴会。
孟啸松并没有正式向朝廷销假,还可光明正大地在杜家游手好闲一段时光。
只是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不住,让小厮用轮椅将他推到昭儿的屋里来了。
“你的脸……可是大哥打的吗?瞧那巴掌印像呢。”小孟看了昭儿进来,没心没肺地笑。
昭儿这才忍不住轻抚上自己脸颊,却立时又缩了手,对小孟道:“让孟兄见笑。”
小孟不由尴尬:“昭儿与我何必这么客气。”
昭儿心道,是你自来熟,谁和你一样脸皮厚。
昭儿这样想时,又看了一眼小孟,倒是觉得灯光之下,小孟今日瞧起来顺眼多了。
“对了,这个想来你也合用。”小孟对身侧的小厮道:“去将秋先生给我配的面膜取几贴来。”
昭儿对小孟刮目相看,你好特别的兴致啊,竟然还用面膜?
小孟亦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秋先生说我这肌肤有些晒伤了,需要打理一下,硬配了几副面膜给我……清凉补水的,你如今用了,想必也舒适。”
昭儿谢绝了小孟的好意,让风来把三哥给他的药膏帮他涂在脸上。
“我帮你涂吧。”小孟主动献殷勤。
昭儿推辞不过,只好仰躺在贵妃榻上,让小孟帮忙。
小孟本想让昭儿躺chuáng上的,昭儿不肯。好在这贵妃榻也够宽大,小孟在小厮们的帮助下,又挪到贵妃榻上去,跪坐在昭儿身边,用小玉锤蘸了药膏,帮昭儿轻轻涂在脸上,眼角边,和唇边。
昭儿的肌肤很是细嫩,像婴儿的肌肤一样,脸颊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细绒,像少女那样。
小孟帮昭儿轻轻涂抹,力道掌握得很好。
昭儿觉得脸上还是有一些淡淡地刺痛,但也能忍耐。药膏涂上来,刺痛感顿减,很是舒服。
只是想起方才被大哥打时的qíng景,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大哥很厉害的,以前我做错了事qíng犯到他手里,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了地呢。你以后可要小心别被他抓了错处。”小孟和昭儿推心置腹。
昭儿很惊讶:“大哥还打过你吗?”
小孟点点头:“我还在你大哥手下做了一份差事,稍有差错,大巴掌就抡过来了。”
昭儿不由叹气,有些同qíng小孟:“还好,今日我选了在二哥手下谋一份差事。”
“二哥人最好了,但凡什么小差错,都不要紧的。还是你选的好。”
小孟和昭儿随便聊聊天,觉得自然了许多。
“今天一天累了吧。你先睡一会儿吧。”小孟轻声道。
昭儿今日实在是劳累至极,又被大哥惊吓了一阵,如今总算躺着舒服了,不一会儿竟真睡熟了。
小孟看见昭儿发出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红扑扑的,竟是如此娇艳yù滴。
小孟左看右看,也看不够。而且,越看越觉得自己有些燥热,身上某个部位也开始胀痛起来。
小孟很是懊恼,暗运内力压下自己的yù望,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四下瞧瞧,风归正拿了一个薄毯过来。
小孟接过薄毯,示意风归和自己的小厮都退出去,他将薄毯轻轻盖在昭儿身上。
昭儿睡得很沉,毫无防备。
小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偷偷弯下腰去,在昭儿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了自己的唇。
云逸再次回房去时,秋先生已经告辞,清秋羽果真煮了茶在等自己。
“你回来了。”秋清羽有些尴尬,站起来,看着云逸。
“嗯,把茶端过来吧。”
秋清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茶端过来,单手递给云逸。
“你这规矩可真得学学。”云逸蹙眉轻斥秋清羽:“给上峰奉茶是要双手的。”
“你喝不喝?”秋清羽没好气地道,但还是依言用双手握了茶杯。
云逸伸手去接,正是碰到了秋清羽的手。秋清羽连忙松手,云逸尚未接稳,茶杯“啪”地一声,掉地上了。
云逸抬头看秋清羽。
“是你没接住。”秋清羽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碰我手了。”秋清羽仓促之下,又解释了一句。
云逸淡淡一笑:“秋公子是将自己比作大家闺秀了吗?”
秋清羽说出了那句“你碰我手”的时候,本就是后悔得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了。
如今再被云逸接了一句,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秋清羽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就算你侍奉不周吧。”云逸淡淡一笑。
“就是那样,我不小心的。”秋清羽连忙改口。
“小左,身为下属,对主上侍奉不周,要如何责罚?”云逸问。
“轻则罚跪,重则杖责。”小左微欠身道。
秋清羽愣住了。
“秋公子不是真将自己当成我的客人了吧。”云逸说得还是云淡风轻,秋清羽的脸色可是大不好了。
看来堂兄说得没错,这个杜云逸,果真是惹不得啊。
秋清羽的堂兄,很巧,就是杜王府里的私人医生秋先生。
今儿下午的时候,两人刚见过面。
秋先生当然是云逸请来,帮他房里的客人秋清羽看伤的。
只是秋先生看见秋清羽时,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一时愣住了。
秋先生当然有名字,叫秋清离。他虽然年纪比秋清羽大了将近一轮,却与秋清羽辈分相同,正是秋清羽远房堂兄。
“你怎么在杜家?”这是两人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我做客。”这是两人说的第二句话。
“你做客?做什么客?”这是两人的第三句话。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便是连表qíng、声调也差不多。
然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云逸看着不觉莞尔,他觉得应该给两人一些独处的时间,便礼貌地告退出去了。
秋清离留在杜家已有十年,是为一个“qíng”字,身份亦是客人亦在下属之间。
如今秋清羽也流落杜家,秋清离是深深地忧虑了。
秋清离劝秋清羽:“杜家不是良善之地,这杜家三子,哦,如今是四子,也恐非良善之人,你还是快些离开地好。”
秋清羽叹气:“如今我已答应为杜云逸效命,一时半刻地怕是不能离开呢。”
秋清离一愣:“云逸吗?”
秋清羽点头:“他人怎么样?”
秋清离轻叹口气:“惹不得。”
秋清羽笑一笑,不是那么夸张吧。
“那你自求多福吧。”秋清离转身yù去,又转身回来:“你抓shòu之时,该是láng男吧?”
秋清羽点头。
秋清离yù言又止,到底只说了两个字:“保重。”然后就自去了。
杜云逸并没有问秋清离和秋清羽之间说了什么,他只是进来吩咐秋清羽:“煮茶,我一会儿回来喝。”
屋里有全套的茶具,很快,一个小丫鬟又送来几壶清水。
秋清羽特别爱茶,自然也极擅煮茶。
只是,真得要为杜云逸煮茶吗?秋清羽踯躅。
杜云逸第一次回来时,正是刚被大哥罚了替昭儿受过,被掌嘴二十。
“你的脸怎么了?”秋清羽看见杜云逸本来那么俊逸温和的脸,如今肿胀得变了形,竟有一丝莫名的愤怒:“谁把你打成这样?”
杜云逸脸上疼,没理他。
小左、小右忙着帮杜云逸敷药。
“茶呢?”小左问秋清羽。
“我没煮。”秋清羽答。
小左看了一眼秋清羽,没说话。但是那眼神很明显,这么久功夫,您连一壶茶也没煮好啊。
秋清羽郁闷,不是没煮好,是我没想煮。
“违逆上命,可是大不敬呢。”小右轻声对秋清羽道:“秋公子就是未曾做过别人的下属,总也做过别人的儿子、徒弟吧?”
“算了,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你煮茶吧。”杜云逸淡淡地开口。
小左、小右微欠身,退下去。
小右退下去之前,将手里的羽毛折扇递给秋清羽。
秋清羽接过折扇,看着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杜云逸:“我虽是答应做你的下属,可不是做你的奴仆,可以任你奴役。”
“连煮茶这种事qíng都做不好,秋公子还要做什么大事?”
云逸连眼皮也没抬,一句话堵了秋清羽的嘴。
云逸再出去,秋清羽决定煮茶。
虽然心不甘qíng不愿,但是他觉得杜云逸太过伶牙俐齿,自己反正也说不过他,还不如煮一壶茶呢。
而且,秋清羽也怀念起自己在家中时,煮茶品茶的悠闲日子来。
在杜家被囚禁多日,确实很久未闻茶香了。
秋清羽屈尊降贵,为杜云逸煮茶。
如今茶煮好了,奉茶又出了差错。
而且,听杜云逸的意思,还真要责罚自己不成?
“你是想罚跪,还是想挨板子呢?”杜云逸脸上的伤好像好了一些,说话不仅利落了,甚至脸上还含了一丝笑容。
秋清羽不由握紧了拳头。
“这茶里,我放了散功香。”杜云逸脸上依旧含笑:“我觉得在秋公子能成功胜任一名合格的下属之前,还是不要有太高的内力了。”
“杜云逸,你这个卑鄙小人!”秋清羽又怒了,而且,他发现,他原本恢复得差不多的功力,果真又无法提聚了。
“秋公子请小心言辞。”小左微欠身提醒:“身为属下对主上言语不敬,可是要罚掌嘴的。”
夜色极长。
秋清羽跪在露台上,虎躯笔直。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为成就大业,必须忍一时之rǔ……
秋清羽各种劝解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杜云逸,你给我记住,你今日敢如此折rǔ于我,他日,我必十倍奉还。
“秋公子可以起来了。”小左走过来:“我们爷体恤秋公子,让免了那三个时辰呢。”
“不用他体恤。”秋清羽冷冷地道:“不就是跪四个时辰吗,我秋清羽跪得起。”
小左忍住笑,道:“那秋公子随意吧。”
看着小左施施然地进屋里去了,听见小左跟杜云逸禀告道:“秋公子诚心悔过,执意要跪满四个时辰呢。”
然后杜云逸淡淡地声音传过来:“哦,那就让他跪吧,我倒是忘了,他怎么也是练武之人,即便功力不再,跪几个时辰的话,腿也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