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贤妃可知道此事吗?”云轩语气淡淡地,却是让董林心中一惊。
“管事儿的公公倒是偶尔买些粗使的人进来,这个人,我倒也是见过。”董林心中很是纳闷,不知木轻风如何竟会招惹上了云轩。
“木轻风在京城开了一家商行,专营青楼、赌档,又与dòng庭水贼相勾结,欺行霸市,擅伤人命。”凌墨冷冷地道:“莫非董太贤妃与此事也有牵连吗?”
董林倒是不知道凌墨打起官腔来,也是如此气势威严,一时没有做声,心下却是沉吟。
木轻风经营商行,幕后老板自然是董林。这个商行为董林筹措了大量的银两,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董林不知云轩如何会盯上木轻风,只是凑巧,还是云轩早已对自己生疑,还是真抓住了什么把柄?但是所谓跟dòng庭水贼勾结一事,根本就子虚乌有,分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
但是董林却不能为木轻风辩驳。当年先皇命令,将他圈禁在皇陵别院,修身养xing,他本是不能随意踏出这别院半步的,就更不能让暗中命人去京城经营生意。
“凌将军所言,董林毫不知qíng。”董林断然否认,“只是不知凌将军所说,可有何证据吗?”
“凌将军所说,就是证据。”云轩摆起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董太贤妃与本案无关,那是最好,只要董太贤妃将人jiāo出来,凌将军自会审问。”
董林冷哼道:“杜丞相不可欺人太甚了。我的皇陵别院中,就没有这个人。”
云轩一笑,看凌墨道:“凌将军以为如何?”
凌墨对云轩微欠身:“有人无人的,自然是一搜便知。”
“放肆,你们竟敢如此无礼,敢在我的皇陵别院拿人吗?”董林也怒了。
云轩看着董林,点头:“皇命在身,今日可要委屈董太贤妃了。”
云轩一扬手,凌墨高声应诺道:“进去搜。有抗命者,斩立决。”
众将官一声应诺,分拨开拔,直往宫门闯去。
宫门前有两名黑衣剑手起剑要拦,凌墨长剑挥处,将两人立时斩为两截。
董林剑眉一扬,待要出手,云轩已是施施然挡在他的面前:“董太贤妃,也要抗旨不尊吗?”
董林长袖无风自动,他冷冷地道:“我怕是杜丞相为了一己私利,矫诏而为吧?”
“你若不信,尽可以去问问皇上。”云轩很是有恃无恐:“对了,董太贤妃,我这里还有一道皇上的旨意给你,以后若是未奉诏令,可是不能随意离开你的皇陵别院了。”
“杜云轩,你这是要与我恩断义绝吗?”董林眉间的宝珠,似乎更耀眼了。
“自董太贤妃夜闯杜王府后,本相与董太贤妃间,已是恩断义绝了。”云轩的目光也转冷:“董太贤妃,可真要好自为之了。”
董林冷冷一笑:“看来你的小周天武功果真功成了,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云轩点头:“本相忍受了这些年的苦楚,今日如此,已是极力克制了。”
董林正要说话,忽听得宫墙之内,传来一声惨呼。董林面色一变,身形一纵,往宫墙内落去。云轩也施展身法,与董林几乎同时跃落宫墙之内。
木轻风已被凌墨的人找了出来,他正想逃跑时,被凌墨一脚踢飞了出去。木轻风跌落在地,正在惨叫。
董林不由蹙眉。他没想到木轻风竟果真在别院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候命的吗?他是何时回到别院之中的,他竟然不知。
凌墨的长剑抵在木轻风咽喉,木轻风已经嚎叫道:“太贤妃救我,太贤妃救我。”
董林即便不想救木轻风,却也不能在这种qíng况下真得放任不管。就算是家里养的一条狗,外面的人也不能当了主人的面任意杀害。这以后,还叫他如何服众。
“杜丞相。”董林对云轩微拱手:“这木轻风既是我huáng陵别院之人,董林身为主人,总有义务查问清楚,若是他真的与jian贼勾结,董林绝不会袒护,自会将他jiāo予杜丞相带走。”
云轩看了地上的木轻风一眼。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难怪箫灵儿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可惜了他这副好皮囊,竟是禽shòu不如的一个渣人。
“不必麻烦董太贤妃了。”云轩的目光很冷:“本相已判他有罪,即刻处以极刑就是了。”
“啊,不,不,太贤妃救命……你,你不能糙菅人命……”木轻风嘶叫道。
“本相还想借太贤妃的獒犬一用。”云轩对董林淡淡一笑。
凌墨已是吩咐人去牵狗。
董林的脸色很白:“杜丞相是不肯给董林这个薄面吗?”
云轩微展笑颜:“董太贤妃何必明知故问?”
董林袍袖无风自动,他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怒火,提升功力,猛地抬掌往云轩劈去。
云轩面上依旧含笑,已是足尖一点,起手相迎。
“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用他喂狗。”云轩清朗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只是再命凌墨看看风景一类的琐事。
“是。”凌墨恭应,起剑斩向木轻风。
蜷缩在地的木轻风忽然如球般弹起,一柄软剑也自腰间抽了出来,迎向凌墨。
浣花木家的灵蛇剑,轻灵,狠辣,是江湖上最出名的三大剑术之一。木轻风自幼习剑,又得董林指点传攻,剑术很有造诣。他虽不曾游历江湖,闯出名号,但是剑术之高,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只是可惜,他遇到的人是凌墨。凌墨的剑术早已独步天下,如今又得云轩传功,内息更qiáng,与木轻风不过百十回合,已是挑飞他手中的长剑,第二剑,挑断了他的手筋,
木轻风如困shòu一般发出惨叫、低嚎。几个侍卫冲上来,用斧钺剁下了他的双脚。
十几头獒犬闻到血腥味,已经发出吠叫,牵着犬绳的兵士不得不用力勒紧了绳索,以防止獒犬不听指令冲过去。
木轻风嚎叫着躺在地上,两条断腿抽搐着,鲜血喷涌。他能看见那些獒犬贪婪的目光和血红的獠牙,以及口中淌下的黏液。
他也曾奉董林之命,将活人投喂给这些獒犬,听到过那些撕心裂肺地惨叫。那时,他只是站在一侧冷笑,没有怜悯,没有同qíng,今日,报应临头,他才知道心惊胆寒,才知道这种恐惧能让人发疯。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木轻风发疯了一般在地上蹬刨着,想爬走,想躲藏,在地上拖出扭曲的血迹。
凌墨有一丝犹豫。他虽对董林曾侮rǔ过自己而不满,但是今日已是报复得够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木轻风到底犯了什么罪。他只是依丞相之命行事。他也相信云轩的为人,虽然bào戾一些,但总不会无故伤人xing命。这个木轻风必定是犯了死罪,但是给他一剑也就完了,何必让他葬身狗腹这么惨无人道呢。
云轩和董林衣袂飘飘,拳脚霍霍,已是跃落在远处最高的殿脊之上。凌墨也有些担心云轩。云轩虽然武功大成,可是董林更是早已功力卓绝,云轩与他对战,并无必胜的把握。
只是云轩要赌。他不想死,董林就更不想死。云轩敢赔上xing命,董林未必敢。而且他若死,董林就更必死无疑。
董林若敢杀了云轩,就是违抗圣旨,擅杀重臣。杜家和皇上一定会将他剥皮抽筋为云轩报仇。董林武功再高,也要潜逃保命,惶惶不可终日。
董林绝不会想要这种结局。
所以云轩有恃无恐。他也不想就在今日就反董林,他一是试探,二是拖住董林,他一定要杀木轻风。
董林对云轩的心思,也能猜得差不多。他就更气恨云轩的有恃无恐,偏又不能奈云轩如何。
木轻风的嚎叫声,更让董林烦心。他不小心漏了一个破绽,竟被云轩瞄了空子,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虽未断筋骨,却还是痛得他闷哼一声。
云轩就像是个小孩子比武赢了那样,竟然忍不住得意一笑。
董林看见云轩的笑容时,简直觉得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还不放狗!”云轩对凌墨那边迟缓的行动也不满。
凌墨被云轩的喝声吓了一跳。他身后的副官已经替凌墨下令道:“放狗!”
獒犬冲上去,立刻将此地变成了人间炼狱。鲜血四溅中,木轻风的吼声已不似人类的动静,让人毛骨悚然。这些獒犬喜食活物,咬人时,并不先啃咬脖颈要害,而是从四肢吃起,头脸啃食,然后腰腹。
这些禁卫军久经沙场,训练有素,每个人都静默而立,面无表qíng。一些远远围观地宫女们则是吓得面如土色,失声痛哭,更有大声呕吐者。
那些远远立在一侧,不敢靠拢过来的黑衣剑手,虽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却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尽皆神色默然。
凌墨的目光落在远处,实在听不得这种惨叫声,终于忍不住轻弹指风,断了木轻风的咽喉,惨叫声终于戛然而止。
那些獒犬们虽是对嘴下的猎物突然没了气息不满,到底还是更喜欢ròu骨香气,只分食得更加起劲,嚼着骨头声嘎吱嘎吱地响。
董林停了手。云轩也收了手。
“董太贤妃日后,还请多约束宫人,免得四处乱跑,惹祸上身。”云轩淡淡地:“告辞。”
殿内的宫人们正忙着洒扫那一大滩的血迹,休整被炸毁的宫殿、庭院。董林立在殿脊之上,看着那一队鲜衣怒马缓缓向山下迤逦。杜云轩,杜丞相,若是有朝一日,这有宋江山,尽归我董林所有,你,也不肯为我董皇侍寝吗?
第52章:美女斐霓
云朗进宫去给皇上请安,送聘礼:“本该是长兄带云朗来的,但是大哥说他今儿奉了皇差,一早就出城去了。”
子易点点头。一早儿的时候,风前就过来替丞相“请旨”,说是丞相要去huáng陵别院剿匪。子易也不知云轩到底是何事,只是他已是习惯了云轩的独断专行,只回两个字“准奏”。
子易听云朗这样说,便知道他也是不知云轩所为,本是打算问他的话便也不问了,只按皇家出贤的规矩,接了礼单,并吩咐云朗将聘礼送去九儿寝殿,顺便问问九儿还有什么事qíng。
云朗随着八名司礼公公,带着一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呼呼啦啦地抬着大红的礼箱,去九儿的寝殿。
其实这些聘礼送到宫里来只是走个过场。待九儿出贤,这些聘礼便俱是陪嫁,皇家不需另备嫁妆。
而这些聘礼的样数和规格也是有例可引的,只要照章置办就是。皇家唯一备的回礼,只是九儿的“狐尾”而已。
云朗的人马到时,司礼公公们已经众星拱月般陪着九儿在宫门处等候。
九儿今日穿了素白的长袍,未着皇子服。散着头发,趁着他jīng致的五官,看起来静若处子。
这儿也都是依照礼节行事。司礼监对此等事项轻车熟路,一丝差错也不会有。
云朗被破例允许骑马至宫门。这也是作为皇家女婿的唯一一次优待,骑马入了宫门,便可称之为“驸马”了。
司礼太监高喊道:“驸马入宫了!”
云朗骑在马上时,背脊挺直,伟岸俊朗,一些躲在门后,树旁的宫女和小太监们看得思慕不已。
九儿需亲自为云朗执辔,云朗翻身下马,很是潇洒,九儿看在眼中,也有几分赞许,却依旧是冷冷地面容。
云朗也不在意。小西跪过来,将一个托盘奉过头顶,托盘上放着一个珠冠。
云朗取过珠冠,九儿屈膝下去,司礼太监高喊道:“佩冠!”这也是礼节之一。夫为贤妻佩冠。
这些礼节,云朗在家中时,已是演练了数遍的。只是给九儿佩戴时,九儿的头发实在太过顺滑,他又不知手轻手重,弄了几次,才给九儿戴好。
九儿跪得腿痛,又不能发作,不免心中有气,以为云朗是故意的,脸色就更冷。
云朗伸手扶起九儿时,低声道:“你且莫冤枉我是故意的,我实在是怕弄疼了你。”
九儿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九儿的rǔ母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走过来。屈膝给云朗见礼,请云朗日后善待九儿,做个“良夫”。
云朗受了老人家的礼,扶起老人家,又给老人家叩头,感谢她对九儿的哺rǔ之恩。
九儿因是狐男,自幼别居,由rǔ母喂养长大,与rǔ母感qíng深厚。
礼节的最后一步,是九儿带云朗去自己的卧房,并请云朗带走九儿卧房内的一件东西,视为礼成。
云朗虽然来过九儿的宫殿数次,但都是止于外殿、正殿、偏殿,九儿的卧房确实是第一次进。
九儿的卧房布置得很雅致,很舒适,奢华而不张扬。云朗四处瞧瞧,好像与自己的卧房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想让我带什么走?”云朗问九儿。
九儿绕过一座屏风,指着挂着帷幔的一架足有两米长宽的沉香木雕shòu木chuáng道:“我睡觉认chuáng。”
云朗一时没明白过来,道:“我睡觉也认chuáng。”
九儿“哦”了一声道:“那可真巧……你就帮我把这chuáng带去吧。”
小东、小西和九儿的贴身侍卫在院子里恭候主子们。忽然“碰”地一声响,一扇门板飞了出去,吓了大家一跳。
小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却瞧着一张大chuáng从宫门里出来了,底下扛着的人,正是二爷云朗。
云朗瞧着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众人,更是懊恼:“还不快接过去,仔细抬着。若是碰掉了一点儿漆,就扒了你们的皮!”
杜王府占地颇大,楼台亭阁的,更是数不胜数。秋清羽跟着云逸,走得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