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要千锦的人,董林当然也不会放过千家的万贯家财,他指使手下以30万两银准备qiáng购千家资产。
好在云轩也cha手此事,并事事都快董林一步,才能将千锦先带回杜家,又收了千家的生意。
云轩的讲述清晰简洁,千锦却是听得心cháo起伏,五味陈杂。
云轩看千锦默默不语,似小鹿般跪在堂上颤抖,心里难得有些不忍。
云轩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解释道:“你是掖庭院的罪奴,按律只能为婢,如此已是招人口舌,我自不便好好待你。”
千锦想起初入杜府时,所受的那些屈rǔ和折磨,依旧觉得心寒,听云轩这毫无悔意地解释,更感气怒。
“你如今已是我的妾室,又擅商贾,你若能在一年之内赚回八十万银,就用那八十万银给昭儿做嫁妆,千家的翠玉轩就还你便了。”
云轩说了,觉得屋子里热,又去端茶。
千锦本是还在愤恨之中,忽然听得云轩这几句柔声细语,简直以为是自己幻听,等了一等,才发觉一直忍着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心中满腹委屈,却是不知因何委屈,也不知为何委屈。
云轩不明白千锦怎么突然哭了,他有些心烦意乱,挥手道:“风前领他下去施责吧。”
“千锦叩谢丞相。”千锦跪伏于地,久久不起。
云轩犹豫了一下:“再过旬日便是你父母忌日,自今日起,你可每日沐浴熏香,在房中祭拜。旬日后,再请报恩寺做一场法事,为令尊令堂超度吧。
云昭和孟王爷奉旨意赶往玉郡,离京畿之地二百里,离安郡不足百里。
大军迤逦数百米,槿旗招展。马车,骑军,步军,三军井然。
云昭本想骑马,只是刚骑上去就蹙眉下来了,小孟在一旁夸张地回护着,看得周围的兵将偷偷直乐。
都知道孟王爷和西子王刚刚暖房,云昭骑不得马也是正常,不由人夸奖孟王爷是龙jīng虎猛。
云昭恨不得给小孟咧开的大嘴上套个马笼子。只得上了马车,独自生闷气。
小孟小心翼翼跟进来:“我给你按摩。”
云昭压低了声音道:“滚,你这个伪君子,禽shòu!”
小孟毫不在意,还是小心翼翼靠近云昭道:“你没听人说,这贤夫贤妻就是这样的。”
“生么样?”小孟的按摩倒确实舒适,云昭还真有些享受。
“堂上君子,chuáng上禽shòu啊。”小孟笑道。
凌墨端着药碗各种踌躇,他小心翼翼地倾斜了一下碗边……
“第三次了。”秋清离在窗边的软榻上喝茶,说了这一句,又继续喝茶。
好吧,似自己这样的高手,总是不小心摔了药碗,还一连三次,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凌墨只好拿稳了碗,放到嘴边,还是不敢张嘴。
“凉了,我再去热热。”凌墨决定还是先使缓兵之计。
凌墨的腿才迈出去,云轩就带着晃眼的阳光走进来。
“丞相。”凌墨连忙躬身行礼。
“小心别弄洒了汤药。”秋清离立刻出言提醒。
凌墨只得将药碗再次端平。
秋清离道:“大少爷可回来了。这是最后一碗解药,再洒了就没了。”
“怎么不喝?”云轩看着黑漆漆的药汤,也觉得反胃,只是这是秋大夫为凌墨熬制解毒的,一定得喝。
“我喝。”凌墨把碗放到嘴边,忙又拿开:“哦,有点儿凉。”
“第五次加热了……”秋清离欠着身子道:“好教大少爷得知,熬药的松木已是用了半筐了,再热药的松木也是用了半筐……我本月的例钱,今儿就花了一大半了。”
“去我的柜上支十两。”云轩觉得秋先生有时实在是抠门得紧。
“谢大少爷赏。”秋清离再一欠身,起身准备出门,路过云轩身边,又停步道:“您多看着些凌公子,他隔三差五地中毒来我这里熬解药也没什么,但是总这么糟蹋药材,就不好了。”
凌墨忍不住瞪秋清离,这位秋先生,难道又在两位风总管那里受气了吗?
云轩有些觉得没脸,瞪一眼凌墨,凌墨忙低头。
“药拿过来。”云轩伸手。
凌墨只得把药碗递过去,云轩接过来,用内力将药碗热得咕咚咕咚冒泡,然后递给凌墨:“喝了!”
凌墨接过碗,烫手。
“丞相……”凌墨有下qíng准备禀告。
“喝!”云轩轻斥。宝儿和霜儿吃药也没你这么费劲,这么大人了,真是丢我的脸。
丞相之命不可违啊。凌墨无奈,只得屏住呼吸,端起药碗,猛地灌入口中。
药是咽下去了,只是凌墨的脸瞬间就红透了,眼睛里也有了雾气。
“喝碗药还至于委屈成这样?再敢矫qíng,就打你。”云轩再斥凌墨。
凌墨不敢说话,只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云轩。
“他不是矫qíng,他可能是烫伤,”走到院子里的秋清离不紧不慢地又转身折了回来。
“烫伤?”云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墨却已是点了点头。
秋清离让凌墨张嘴,给云轩看:“看吧,都烫红了,还有一个水泡。”
云轩又尴尬了,他骂凌墨:“药是凉是烫也不知道,还是喝得少。”
“是。”凌墨含混地应,嘴里疼。
“不过不妨事,多喝点蜂蜜,几天就好了……”秋清离不在意地道:“只是有些注意事项一定要谨记。”
秋清离说着,走到书案边,提笔蘸墨,刷刷刷地落笔,写了几个大字,chuī一chuī墨,递给云轩。
云轩的目光落到那四个字上,又尴尬了。
秋清离已经欠身道:“秋某告退,去领银子。”
云轩没说话,凌墨偷偷探头看了看纸上的字,脸立刻就红了。
那纸上赫然只有四个大字:“不宜chuī箫”。
“回房去吧。”云轩一扬手,那张纸立时化为了纸蝴蝶,翩翩落地。
偌大的chuáng上,云轩将凌墨弄死弄活,只是再百般地换着姿势,倒是确实谨记秋先生的嘱咐。
凌墨渐渐地,也忍不住呻吟,今儿丞相似乎是有意罚他,又似无意罚他。
帘卷微风,缠缠绵绵恩恩爱爱;微风帘卷,深深浅浅入入出出。
“丞相……”凌墨轻唤。
“乖。”云轩微微喘息着答。
世间但凡有多少风云变幻,总有我与你比肩,此身非我有,愿与君相守。
第84章
云朗和子若也起晚了。小孟和云昭的招安仪仗已经出发。云朗让子若收拾一下,和自己去军中值守。
子若没理云朗,合衣又躺在chuáng上。饭也没胃口吃。
菱悦端到子若跟前的饭菜两次都被他打翻了。
云朗觉得子若可能是在发脾气,命菱悦退下去,问子若道:“我要出门了,你若是反悔了,就留在家里。”
子若坐起来:“出发吧。”
云朗带子若上了马车出了杜家,行过市集,马车停下来,云朗挑了车帘对子若道:“你要吃什么馅的包子?ròu的,还是素的?”
子若从轿帘处看出去,这是一家一栋二层的小楼,硕大的雕花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龙凤包子”。
云朗看子若盯着那牌匾看,笑问道:“我的墨宝如何?”
子若很奇怪云朗怎么会给一个包子铺写匾额,外面已有下人放好了脚蹬,小东掀了轿帘:“二少爷,子若少爷,请下马车吧。”
“走吧,爷请你吃包子。”云朗笑道,先下了马车,回首伸手准备扶子若下车,子若却是自己扶了车辕,踩了脚蹬下来。
“杜将军来了,快里面请!杜将军来了!”随着店小二夸张的喊声,里面匆匆忙忙迎出好几个人来,还有老板和老板娘。
进了雅间上座,云朗对殷勤相待的老板道:“将你家拿手的包子都上一屉来,速度要快。”
“好嘞!”老板高声答应着,出去吩咐伙计,老板娘已经带了个小姑娘进来,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摆了粥和小菜上来。
热气腾腾、金灿灿的米粥,色泽新鲜的小菜,器皿盛具虽然不如宫中或是杜王府那样jīng美华贵,反倒衬托出食材的新鲜和质朴。
家里的美食好是好,但是常让你不知你吃到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时间久了,倒忘了原本的味道了。
huáng瓜顶花带刺地腌制了,辣椒也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简简单单一盘切成月牙形状的红色蔬菜、撒了白糖在上面的小菜,更是吸引了子若的目光。
“这是什么?”子若好奇地问。
“这是糖,这是生番茄。”云朗夹了一块:“合在一起叫雪花番茄,我发明的菜。”
“不是传说生番茄有毒吗?”子若蹙眉。
云朗把番茄放入口中:“只是不宜空腹食用罢了,绝对是无毒的。”
云朗已在府中吃过早餐,他现在是再次作陪子若,所以不算空腹。
包子一碟碟端上来,大小各异,形状不一,包子皮的颜色也不尽相同。
“吃吧,挨样尝尝。”云朗招呼子若:“这是纯羊ròu陷的,这是牛ròu蘑菇馅的……”
子若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吃了一个包子,味道倒是特别鲜美。
“这店面看着不甚大,想来厨师请了不少,包子的种类还算丰富。”子若评价道。
“这位少爷说笑了,我们这是小本经营,刚刚起步,虽说是比前两年规模大了,也仅请了一个跑堂的而已,这后面的伙计,还是我们一家三口在忙呢。”进来上菜的老板娘笑道。
“就你们三人吗,那怎么忙得过来?”子若惊讶地看看那小姑娘,小姑娘是老板娘的女儿,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小丫头一直脸色红红地偷着打量子若,觉得杜大哥的这个朋友特别好看。
“忙得过来的。”老板娘笑道:“过了夜半起来就忙活呗,都习惯了。”
子若不由有些感慨。
“好吃吧!我顶力推荐,龙凤包子铺的包子,gān净卫生,真材实料,味道鲜美,口感纯正。”云朗逗子若。
子若不觉莞尔:“杜将军gān脆改行去卖包子吧!”
云朗一边帮子若布菜,一边笑道:“我倒是想呢,只是怕爹和大哥打折我的腿而已。”
云朗喜欢美食,研究出许多菜谱,只是杜家哪能允许自己家的孩子不拿军符拿大勺啊。
每个人都不可能随心所yù,都有许多委屈与无奈。
“要了这么多,你才吃几个,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子若怀疑云昭是不是怀疑自己是猪,才点了十几屉包子。
云朗虽是吃过早餐,还是又吃了好几个包子的,他对子若笑道:“吃不完打包就是,咱们吃不下,还有人饿肚皮呢。”
马车行出城外时,在一个破庙前,子若看到了那些饿肚皮的人。
足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衫褴褛,挤住在一起。
云朗和小东拿了那些包子分给他们。子若犹豫了一下,下车帮忙。这些包子让这些人像过年一样高兴。
回到车里后,子若问云朗:“为什么还会有吃不饱饭的人?”
云朗叹了口气道:“他们有的是躲避战乱,从西宜和安郡逃过来的百姓,有的是流离失所的穷苦人。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人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一日三餐拼命挣扎着呢。”
子若听了,不由默默不语。
秋清羽、小东和小西在云逸的药房里忙活,将一包包配好的药材打包。
小左埋怨秋清羽道:“时疫之症是很凶险的,你怎么不劝着三少爷点?”
小右叹气道:“咱们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救人上瘾的,这让他遇上了,焉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秋清羽默不作声,心里却很有些敬佩和嘉许杜云逸。
秋清羽和杜云逸在安郡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村落,那里的居民为一种疾病所苦,因病症凶险,无处延医,更被周围村落厌弃,用大石封路,yù置整个村落于死地。
但是杜云逸说,他有办法救他们。
秋清羽本以为像杜云逸这样的公子哥,即便医术高超,想来也是冷血冷心,非达官显贵,金钱万贯不肯施救的。
却不料杜云逸在听到有人砸石求救后,不顾危险,不顾污秽,将那个母亲怀里的小男孩抱入怀中,为他诊脉,又送了牛ròu脯给他们充饥,并用xing命向他们承诺,他一找到药材和治病的方子,立刻就回去救他们。
秋清羽在那一刻,觉得杜云逸立时高大了。这就是医者胸怀吗?即使是素未谋面的人,不为任何名利,就能以xing命相托。
这才是侠士,秋清羽敬服!
而且,杜云逸果真说到做到。从安郡回来后,他彻夜未眠,研究对症之药,并很快成功,在府里搜罗了可用的药材,立刻打包,准备带秋清羽即刻赶往那不知名的小村子治病救人,履行承诺。
杜云逸,以往倒是秋清羽小看你了。秋清羽的目光落在书案后正向国药局书写疫qíng报告和报备药方的杜云逸,越看越觉得云逸是林下风姿,温润如玉。
董林睁开眼睛时,看见一张俊逸无双的脸正凑在自己脸前,五官美轮美奂,肌肤晶莹得没有半分瑕疵。
“明王?”董林不确定地道。这的确是明王的脸,只是比十年前更年轻,更稚嫩了。
“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没死?”明王微微一笑,两个小虎牙露出来,眉峰轻扬,调皮又可爱。
“我宁愿自己已经死了。”董林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