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若更是无语了。
这边小白已经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与展皓一同进账谢罚。小白脸上还有些冷汗,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军法无qíng,这二十棍也不是那么好挨的。
“小白不该自作主张,瞒错不报,谢大哥责罚。”小白恭谨谢罚。
云朗点点头道:“以后做事要沉得住气,切不可因小失大。”
小白恭谨应诺,云朗道:“去军需处领二两银子,买药看伤。”
“是。”小白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呲牙咧嘴地出去了。
云朗这才对子若微微一笑。子若不由气苦。这参将一职,月俸不过二两纹银,合着这二十大板,便可抵一月俸禄,难怪小白虽是挨了打,依旧能眉开眼笑的。
云朗不待子若多话,请展皓带子若下去安置。展皓欠身领命,子若只得随展皓而去。
子若的参将营帐也是独立的营帐,虽然比云朗的营帐小了最小三圈有余,但也算是桌chuáng俱全,整洁安静。
展皓对子若道:“今日正逢塑日,参将以上将领,需夜练弓马,你也准备一下,酉时三刻出发。”
子若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展皓微欠身道:“军营之中,应以‘是’为诺。”
子若只得欠身道:“是,末将遵命。”
展皓这才点了点头,挑帘出去了。
子若再营帐里四处看看瞧瞧,又打开营帐的帘子,看看远山夜色,他知道军营之中,未奉命是不得随意走动的,便只在营帐门口瞧瞧,又退回来。
子若进了账内,又看看书案上摆放的笔墨书籍,最上面一册,赫然写着《杜家军规》四字。子若拿起来,随意翻看着,帐门外,小东告进。
“将军命小东侍奉殿下。”小东穿了戎装,却是亲兵的打扮,看起来英姿勃勃。他将一个食盒放在书案上:“今日已过了军中开饭的时辰,将军命小东给殿下送些糕点来。”
“你家将军吃了吗?”子若确实有些饿了,却知道军中规矩严苛,并不能随意用餐的。
“将军习惯了军中伙食,只是担心殿下而已。”
子若冷哼道:“多谢你家将军好意,我既从军,也知道军中条件艰苦,不用他特别照顾。”
小东应了一声,将食盒收起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转回来,却是带了一条毛毯,铺在子若的chuáng上。
军营的chuáng铺又硬又窄,子若刚才确实心存挑剔,如今便由着小东收拾,只翻看军规。
军营之中,忽然号角声起,夜色之中,悠远绵长。子若放了书起身,小东欠身道:“殿下请移步出帐,三声号角之内,必须骑马至校场集合。”
帐门之外,一名亲卫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正在等候:“这是将军的战马飞雪,请子参将暂用。”
子若牵着战马行到校场之上,正是三声号角。校场之上,众人早已列队整齐,一人一马。云朗一身戎装,端坐一匹墨马之上,右手执辔,威风凛凛。
夜色之中,林暗惊风,十几匹战马驮着英勇的战士,奔驰在原野之上,弓箭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时有笑声参杂。所有的战马训练有素,虽散不乱,总是保持着扇形前进。
什么夜练弓马,也亏杜元朗想得出来这名目,不过是他领着兄弟夜间去山中围猎,改善军营伙食而已。
子若既是皇族,岂能不会骑术。只是他骑术虽jīng,却是臂力不足,虽是连连引弓she箭,却无法穿透夜色,she中猎物。他骑的这匹马很是神骏,林中丘地,如履平地。
小东骑着一匹灰色战马,一直跟随子若身侧,身上背着两个箭袋,帮助子若寻找猎物。
两人再纵马至一片峡谷,小东忽然一指前方道:“殿下,有野猪。”
子若目力不佳,只看那边风chuī糙动,便弯弓搭箭she去。嗖地一声,箭矢落空,一头黑色如小牛般大小的野猪猛地窜出,长牙在月色下森森发亮。
“好大的一头野猪。”子若勒马,再去张弓,那受惊的野猪却猛地转头,直向子若的马冲过来。
子若大惊,哪有这么大胆的野猪,竟然敢冲战马。子若的战马一声长嘶,抬蹄就向野猪踢去,子若不妨,险些跌下马来,他忙抓紧缰绳。
野猪在地上带起一溜烟尘,猛地转身,又向子若的战马冲去。小东弯弓she箭,一箭she偏。
随着一声浅笑,云朗的马已到子若近前,他一脚执镫,半身悬在马侧,右手一个海底捞月,竟拽了野猪的后腿,轻巧地将百余斤重的野猪抓住又反手抛了出去。
随在云朗身后追过来的军将们不由齐声爆了一声采,子若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野猪落地,却是丝毫未伤,已是嗖地钻进糙丛中去了。
“今晚吃野猪ròu了,兄弟们,she到野猪的有赏!”云朗扬声道。
众人应诺一声,纷纷纵马去追野猪。子若尚未反应过来,云朗已是似捞野猪那般,捞了子若的腰,放到马背上,拥在自己胸前。
那野猪似有灵xing般,不知如何甩了那许多人的围猎,从另一侧山坳中再跑了出来,小东已是喊道:“在左侧。”
子若右手执弓,左手缓缓将弓弦拉满,翎羽箭再次嗖地she出,野猪已是跑进了另一处山坳中。
“没she着吗?”子若很有些失望。
云朗在他耳边笑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那还不快追。”子若回头去瞪云朗,却不想两人离得太近,子若的额头就撞上了云朗的唇。
云朗忽然催马,往另一处山坳中跑去,并扬声喊道:“小东守紧路口,不许人过来。”
“你gān什么?野猪在那边?不想吃野猪ròu了?”子若纳闷。
“比起吃野猪ròu,我更想吃你。”云朗在子若耳边笑道。他一直纳闷的就是子若看起来虽瘦弱,身上却是ròu嘟嘟的,想来是骨骼小,显瘦。
子若的脸又要烧着了:“你才是猪。”
月色明亮,透过斑驳的树叶,在林中投下昏暗的剪影,偶有惊鸟,风chuī过树叶哗啦啦地响,掩盖了一些异响,云朗的马悠闲地在山坳边信步吃糙。
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似乎在轻轻地有节奏地晃动着,子若压抑着自己的喘息,衣衫凌乱。星空、糙地、或只是粗壮的树gān,随着云朗的动作,轮番映入子若的眼中,云朗或是将他抵在树gān上,或是按在糙地上,又或是抱上低矮的灌木上,随意索取。
子若有淡淡的委屈,亦有点点的甜蜜。他喜欢云朗偶尔的孩子气,也喜欢云朗的蛮不讲理,现在,亦喜欢云朗的qiáng壮有力。
早该过了回营的时刻吧。却并没有哪个没有眼色的过来打扰杜将军和子若殿下的美事。
云朗侧拥着子若躺在糙地上,忽然在子若颈间轻声笑了起来,子若浑身都没有力气,嘴上却不肯服输:“杜将军又高兴什么?”
云朗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大概六岁?为寻你皇兄到我家来,晚上也不肯走,大哥让你和逸儿一起睡,你却非要和我一起睡。”
子若的脸更红了,他冷哼一声道:“那是本殿下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了。”
云朗将子若轻轻搬过来,放平,俯身到他身上:“当时你可不是那样说的。”
“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和云朗哥哥一起睡就好了。”子若甜甜地对云朗道。那晚惊雷,子若躲在云朗小小的怀抱里,睡得很安稳。
云朗笑道:“恭喜你,达成所愿了。”
子若更恼了,本能地想将云朗撞开,只是刚用力动作,却是让云朗低声呻吟了一声:“动得好,九儿再自己动动吧。”
“二爷!”小东在林子外轻声喊道:“huáng陵别苑着火了!”
第89章
凌墨和千锦陪着杜百年畅饮,云轩百无聊赖,先打发了宝儿、霜儿离席,免得明日影响官学的课程。又看云斐碍眼,命他也早些回去安寝。
杜百年有些喝多了,就更不肯放杯,只让云轩给他倒酒:“轩儿你瞧着,爹喝倒他们两个绝无问题。”然后又指着凌墨和千锦道:“酒桌之上无大小,你们两个更不许故意认输,若是谁敢停杯不喝,就让轩儿打你们的板子。”
凌墨早想停杯,有杜百年看着,又实在不敢,瞧着他家杜丞相的脸色越来越黑,凌墨琢磨这一顿板子是无论如何怕都是躲不过去了。
再几杯灌下去,千锦有些头重脚轻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王爷恕罪,王爷海量,千锦实在是不能喝了。”
杜百年早都有些醉熏熏地,只摆手道:“瞧见那两坛好酒没,不喝没,谁也不许走。”
那并不是两坛好酒,其实是十几坛好酒了。杜百年瞧着那一堆酒坛都成了一趟线,勉qiáng认出两坛来,已经不易了。
云轩更是头疼,他爹已经醉到这个地步,再不拦着,怕是要伤身体了,不过他爹就是醉到这个地步,也还认得他这个儿子,他若劝爹,只能挨揍。
无奈之下,云轩只得传音风上道:“去看宝儿、霜儿睡下了没,再叫起来过来劝劝。”
风上微欠身,偷偷开门想要溜出去,杜百年喊道:“站着,不许去告诉王妃,本王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爹爹又欺负锦儿,锦儿要去找娘了。”千锦小脸蛋红扑扑的,也开始说醉话了。
杜百年却点头道:“好,爹不欺负你了,只是你不能向你母妃告状,说爹让你喝酒了。”
“我不说,我也怕娘骂我呢。”千锦和杜王爷嘻嘻笑。
“去吧,去吧,我再和小墨喝两杯。”杜百年放过了千锦,醉中将他当成了云朗。
云轩不由叹气,又是娘,又是母妃的,爹爹倒是和千锦醉一块儿去了。
凌墨忙也借机起身道:“王爷海量,小墨再喝就要倒了,小墨甘拜下风。”
风上过来扶着杜百年道:“王爷今儿大获全胜,不用再喝了。”
杜百年打着酒嗝道:“是本王赢了吗?”
云轩忙道:“自然是爹赢了,爹才是千杯不醉之人。”
杜百年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真还是本王厉害。”他这一笑,风上险些没扶住他,凌墨忙过去扶住杜王爷。
千锦也摇摇晃晃站起来道:“锦儿也回去了。”
杜百年已经走到门口,却不忘吩咐儿子道:“云轩替为父送客。”
云轩的脸色很不好。看着凌墨已经和风上扶了他爹,他只好过去一把扶住千锦。
千锦却是张口,“哗”地一声,险些没吐云轩身上。
云轩大喝一声:“风下!”
风下嗖地一声,自门外跑进来,连忙去扶千锦。
云轩一甩袍袖:“带回去醒酒。”
风下应了一声,忙搀扶着千锦出去了。
云轩去看爹,杜百年靠躺在高脚太师椅上,凌墨正屈膝在他身前,帮他脱鞋。
杜百年昏昏yù睡,嫌凌墨打扰他,一脚踢过去,云轩忙上前一步托住爹的脚:“爹,儿子帮您把鞋脱了再睡。”
杜百年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大胖儿子,非常高兴,对云轩招手道:“乖儿子,这些……事qíng,不用你做,让下人做。”
云轩笑道:“不是下人,是墨儿服侍您呢。”
杜百年“哦”了两声道:“不许你欺负……小墨,不然打你的……屁股。”
凌墨不由展颜一笑,看见云轩瞪他,忙低了头。云轩和凌墨一人一只帮杜百年脱了鞋,风上端来洗脚水,云轩试试水温,将爹的脚轻轻放进水里。
“好儿子,爹昨儿个打疼……你没?”杜百年摸着云轩的脸,凌墨端着水,云轩拿着洁白的手巾,浸湿再拧gān一些,帮爹擦另一只手。
“爹打得不疼。”云轩安慰他爹,投了手巾,拉过他爹的手,帮他爹擦手心。
“乖,乖儿子。”杜百年用手揉云轩的头:“爹就怕你做错事……爹打你,也是心疼你,若是你爷爷下手,屁股都要打烂的……你爷爷打人狠着呢。”
云轩给爹擦过脸,示意凌墨再拿茶来给他爹漱口,杜百年却是一仰头,将茶喝了,道:“嗯,困了,睡吧。”
云轩帮他爹将脚擦gān净,风下拿了gān净的布鞋过来,云轩摆手不用,弯腰背起他爹,穿过拱门,进了卧房,凌墨将杜百年从云轩背上扶下来,坐在chuáng上。
云轩帮爹褪了外袍,扶爹躺下,给爹盖上薄被。杜百年嘱咐道:“乖乖儿子……别拧着,爷爷再打你,你就哭给他看,他就舍不得……再打你了。”
云轩应了声是,“爹放心吧,睡吧。”
杜百年嘟囔道:“乖儿子。”很安详地睡去了。
云轩看着爹,很有些宠溺地笑了一下,回头看凌墨,凌墨也是面含笑意。
“你还敢笑!”云轩很是恼怒,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又怕吵醒了爹,便只在云轩的脸颊上狠狠拧了一下。
凌墨吃痛,也不敢吭声,更不敢反抗,只得微侧了脸去迁就云轩的手。
云轩将凌墨的脸拧红了,才松手,压低声音斥责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云轩轻掩了房门,带凌墨回自己的书房,凌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想着今日定又是要挨打了。
进了书房,云轩径直去书架上拿戒尺,凌墨乖乖跪下,平伸了双手。
云轩拿着戒尺转身回来,走到凌墨跟前,举起戒尺往凌墨的两个掌心“啪啪啪”地打下去。
凌墨忍着痛,手尽量伸平,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