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璞道:“老人家许是一时烦躁,心疼孙女,见不得自家女孩子受委屈,又或者霍郎触动她心事了。你就要求太高啦,霍郎年纪又不大,也是要人关心的时候呢。不如我去与他谈上一谈?”
颜神佑道:“他那是要人关心么?就是有点不大正派的样子。”
山璞道:“打住,我去寻他。两个都是极般配的聪明人,我是不信聪明人过不到一处去的。他们新婚至今,有多少时日是在一处的?”
颜神佑觉得山璞很有居委会大妈的架式,也就点头:“成,你去谈。我去找五娘。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她在婚姻上头没遇到挫折,还是有些天真烂漫,总以“合则聚不合则散”又或者“没感qíng就不要硬凑”。要命的是她现在是公主了,完全可以不讲道理。便以此为标准来看事儿,颜静娴也是颜家的女孩子,自然是不需要受委屈的。直到被姜氏劈头说了一通,还说她任xing。
山璞果然去寻了霍白,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到时候姐妹们聚会,颜神佑仔细看时,发现霍白眉间的冷意就消了许多。悄悄问山璞都说了什么,山璞道:“他是聪明人。我告诉他,颜家不兴这些,一心过活就好。”
颜神佑持保留意见,却也为颜静娴开心。
她这么开心,更因到了梅园之后,被颜希真拉过去咬了一回耳朵,又打趣一回。虽然面上嗔道:“你们又作怪,我再不理你们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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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聚过之后,颜静娴脸上的笑影也多了,楚氏还说:“这丫头,现在看着倒像是在天上飘着的。”不过看颜静娴过得舒心,霍白来请安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绷着了,她也就不管什么了。只要颜家江山不倒,女孩子们是该倚着娘家过得舒心一点才好。
最大的功臣姜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的作用,而出力最多的山璞也无暇自得,他正在检查小舅子扎马步!胖太子双腿直抖,腊月天里顶心冒烟,苦了一群同窗也得跟着受苦,心里都骂山璞:真多事。
山璞也不管有人腹诽他,他要准备的事qíng还有很多。比如与霍白商量着年后怎么捣乱,又比如北方兵的训练。现在还有一样大事——正旦便是大周朝的开元元年了,这一份贺表得写得更认真一些。
正旦日,大朝。人人着着礼服,四品以上者入宫领宴。张太府看着满宫的新礼服,心酸酸的:“我好冤呐!紧赶慢紧,催bī着匠人们去做,他们都背后说我是乡里bào发户!”不知道体恤人,就知道压榨。
也是难为他了,这从上到下的东西都得太府给做出来,时间还紧。亏得皇家人口还不算多了,至少颜肃之没后宫,少做了好多东西呢。张太府感叹:“还是圣人英明啊!有儿子了,还要妾做甚?没得裹乱,还给我们添事来做!”
颜孝之原本要寻亲家说话的,走近了听他这么抽风的感叹,脑门一阵抽疼,仿佛看到了他二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霍老先生的想法并不能说是错的,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而已。但是神shòu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且得到中二帝的支持。大家处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坦白说,老先生担心得有理,胖舅这个年龄的男孩纸,是有那么一些军事热血的,一旦沉迷进去,对大家都不是太好的事儿。太子也需要引导的。
想要离婚的三个人,一个是中二病,一个是女王,一个是变态……都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哈,姜妈才是。姜妈你辛苦了。
那三个人也只是有想法,并没有付诸实施,是看到不良苗头之后的应对。这里面涉及地位的转变,中二没称帝,肯定不是现在这么个想法。称帝之后,视角转变,才会有这种想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府兄就被我写成个逗比了,一定是他有了自己的灵魂,想这么逗比且轻松地活着!
美太子就快要粗线了!
霍同学修理返工之后,会好哒。
☆、259·狡猾的姐姐
开元元年的正旦,一朝改元,整个大周都处在一种兴奋的qíng绪里。无论君臣,都可以洗去旧朝的痕迹,摆脱前朝的yīn影了。直至此时,才能说是开始了一个新纪元。
一片欢欣之中,颜肃之和颜神佑父女俩个大头靠大头,缩在一起,很哀怨地看着山璞。安定侯与富阳郡主(颜静娴)小夫妻俩的生活渐渐步入了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轨道,有那么一点拆散心意的人就成了冤大头了。其实也不冤,本来这事儿,就是他们意气用事了。外人不知,可是颜神佑跟山璞透露了一点风声,父女俩就一起挨上了。
山璞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的,太后年纪大了,再明理的老太太也免不了护短偏心,正常。可你们俩,一个皇帝,一个尚书令,这么意气用事,对吗?!朝廷要让你们再这么开下去,你们觉得还能开几天不破产?霍白是功臣,好吗?!霍亥也是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不挽救一下就这么打脸?你们看,挽救一下不是挺好的吗?世界还是要充满爱的啊!
他还给这一对神经病父女留了脸面,并没有当面揭出这事儿来,也不曾上表,闹得沸反盈天。只挑了个时间,悄悄跟这父女俩“沟通”了一阵儿。从 “益州那事儿本来就是你批准的,现在又拿来说事儿觉得人家yīn谋太过,你好意思吗?”到“当了皇帝果然就没有约束了,您老敢不敢办事的时候带点脑子”;从“长辈们一时生气,你怎么也不冷静”到“就算是死囚也得听人家自辩”。训得这一对神经病蔫蔫巴巴的。
山璞歇了口气儿,特别诚恳地道:“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为千秋万代计,做事须三思。”MD!我终于相信您老在旧京的时候就是个中二病了!唐伯父说了,你俩还策划过捣乱世jiāo家的婚礼的!真是二十年如一日的病qíng不改!
颜肃之悄悄地对女儿说:“谁个说他脾气好的来?我现在怕他了。”
颜神佑白了他一眼:“不是你看他好欺负的么?平常你也没少欺负人家呀。”
“死丫头,在帮谁说话啊?”
“你不是也……”
山璞一声咳嗽,两个神经病瞬间收声,可怜巴巴地看着山璞。山璞心说,老婆是自家的,不好在外面下她的脸子,况且在家里也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皇帝是大家的,必须得谏!调转了pào口,继续轰颜肃之:“陛下,还想要江山吗?为君也要时刻自省啊。您不怕功臣寒心吗?霍郎年纪还小,您是长辈,不能教一教吗?”
颜肃之嘟囔道:“那小子冷冰冰。”
山璞声音也冷了:“您当初还夸他一表人材遇事不乱呢。现在这么对人家,就不冷了么?”
颜肃之继续蹲地抱头,MD!中二三十年,被女婿给训了!坑爹!父女俩缩成一团,头一回觉得,山璞,也是有脾气的。
山璞的脸还没恢复好颜色呢,紧紧盯着颜肃之。颜肃之被盯得颇为心虚,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qíng上有些轻狂了。才当皇帝,心qíng一放松一得意,就想岔了行了。凭心而论,他是挺感激山璞提的这么个醒的,更不拿山璞作寻常小辈来看。小小声认了错:“我知道了啦。”
山璞也不至于硬bī着长辈写检讨,见颜肃之的表qíng是想明白了,这才转了话头,向颜肃之道个歉。
颜肃之这会儿倒大方了:“你说的倒也没错嘛!当防微杜渐。哎玛,当皇帝不容易啊,没人引着自己都能变坏!”
颜神佑:= =!
颜肃之自己反省完了,还夸奖山璞:“你很好啊!不是自家人,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夸完了女婿,又埋怨闺女,“出卖我!”口气委屈得不得了。
颜神佑道:“您值多少钱啊?我卖您?我不是也跟着被训了么?我还没被训过呢……”
山璞进谏的时候理直气壮,这会儿又开始不好意思了,看得颜肃之父女脑门一抽一抽的。心说,你现在装什么鹌鹑呐?!刚才不是挺神气的么?
正腹诽间,听到外面脚步声声。颜神佑心下好奇:听起来步子很乱,而且是个女人,后面有什么事qíng是两宫镇不住的呢?这脚步好熟悉,是谁呢?
来的是阿方。
门口自然是有人阻拦的,见是阿方,询问了几句,隐约听到:“娘子那里有喜事禀告。”
室内三人jiāo换了一个眼色,山璞要说岳父的不是,又是涉及到霍白的,自然要隐蔽一点、避开人一些。听到是阿方,都以为有大事。于是相扶起身,颜神佑与山璞一左一右扶着颜肃之出门,听取阿方的汇报。
阿方一脸喜色地道:“恭喜圣人,娘子又有喜啦!”
颜肃之跳了起来:“卧槽!真的假的?灭哈哈哈!”
颜神佑:= =!她有点错乱,想到自己儿子半岁了,亲妈又怀了一个,以后小朋友们小的时候会不会特别混乱啊?
山璞:我走进了一家神经病乐园,眼前这俩,一个疯了、一个傻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桩好事。颜肃之笑道:“今天双喜临门,我得一贤臣,娘子将为我添一佳儿。走,看看去!”
未央宫里,姜氏还挺不好意思的。
老蚌生珠这种事儿,也得分人。通常qíng况下,一个男人,上了年纪还能有儿子,会被点个赞,女士们就会比较羞涩。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但是姜氏确实是不大好意思的尤其是不但丈夫来了,儿子女儿都来了,女婿据说还在外面等着。然后估计不用多久,七大姑八大姨、各色人等就都知道了。一把年纪了,生个比外孙还小的儿子,姜氏有点尴尬。
颜肃之却是挺开心:“这是好消息。”
不多会儿,楚氏也赶到了,听了之后也是欣喜:“可要好好安胎。”
姜氏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儿。
颜肃之却说:“正好,趁着新年,大伙儿都在,再聚一聚呗。”
楚氏也不反对。年后各奔东西,出镇的出镇,留守的留守,趁着现在多聚一聚,热闹热闹,也是常理。
颜肃之一声令下,日子就定在了第二天。楚氏还对姜氏说:“一应不用你cao心,让他们去办。”她看得出来,姜氏最近也是绷着,头一回当皇后,姜氏凡事都小心谨慎,是不肯落人口实,说她不合格的。
宴会却设在了长乐宫,除了颜希仁这样已经奔到益州去的,能来的都来了。出嫁的女孩儿也都回来了,拖家带口,也都面带喜色。颜神佑悄悄看着颜静娴,见她面容舒展,不像是哀愁的样子,再看霍白,也比以前自在多了。偷偷瞥了山璞一眼,颜神佑略心虚。
颜静媛见着妹子和妹夫并肩而坐,时不时jiāo谈两句,欣慰地拍了拍胸口。卢慎看到了,很有一些无奈,颜家姐妹几个,他就摊上这么个面人,时也命也。卢尚书安慰自己,二十年前在阿娘那里讨生活的时候是想不到有今日的,有得就有失,忍了吧。想了想,又默默地加上了一句:只要这老婆是真绵软,战五渣别cha手超人互殴就行了。
颜肃之倒没那么多心事,被女婿说过了也不恼,倒觉得他说得有理。从头到尾,他除了开心、关心老婆、时常看一下老娘有没有累着,就是关心侄女的家庭qíng况,对霍白也多了很多笑脸儿。
霍白心道:倒是姐夫说的是,颜家本来就挺和气,诚心相待就好,不须思虑过度,也别总将自己放得太远。我今心意平静了,看大家也都是热闹团圆。果然是若心有疏离之意,犬马尚且不愿亲近于你,何况于人?
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别扭,他自幼庭训颇严,家中又没有逗比长辈。颜肃之原本待他是标标准准的长者,更多是看霍亥面子与他能力的夸赞,亲近之上总有不足。这一回亲切了,霍白反而别扭了。
颜肃之见了,心说,你个小王八蛋,装什么小娘害羞啊?!越发想撩他。直到被姜氏掐了一把,才一脸诌笑,问老婆:“娘子,累不累啊?”
姜氏肚子一紧,心说,他怎么又有点旧京画风了?别再影响肚子里这个,又生出一个不正常的来,那可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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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是男是女还不清楚,长大了是个什么样子也不清楚,现在担心,还为时过早。眼下一件大事,却是霍白才与颜家人走得近了些,他就要被外派了。
颜肃之又有那么一点踌躇了,先前有点赌气来的,想把这小子打发得远一点,不然看着不舒服。而且吧,霍白在眼前晃,会让颜肃之想起用之前诡计坑益州的事儿,联姻是他批准的,那个“联姻,如果结果不能令人满意,就用yīn谋手段害人家翻脸,然后自己就成为正义的一方,顺理成章灭掉对方”的建议,也是他批的。
霍白的存在,仿佛就在提醒他:中二帝你真不是个好人。
山璞还是没把问题给看全,颜肃之并不全是因为做了皇帝之后就为所yù为,而是还有一点羞耻心,但是又没用对地方。因为又多了这么一点心思,他才表现得这么怪异。否则以他的智商,再生气,也知道在霍白并无明显劣迹的时候,事qíng是不好这么办的。
现在好了,心结打开了。颜肃之本着“我要洗心革面做好人”的中心思想,特意叫来霍白询问,还跟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别以为男人丈夫只要立功就行,老婆孩子就能不顾了,这是不好的。”、“事业和家庭同样重要啊。”、“你们小两口是怎么想的呢?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问题咱们再调整啊,总能想到办法的。”、“老子当皇帝就是为了让自家人不受欺负不吃苦的,不然总是让自己人牺牲受累,还当个P的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