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哥哥还是不能离开那大牢麽?”李嫣如见着李府整日乌烟瘴气的,也是心烦不已。
李氏看了一眼女儿,如今也就是这个女儿乖巧些让自己还有些安慰。真是不知一个娘胎里如何出了这般不同的两个人,若是少伊能有嫣如半分也不会造成如今之势。
这才摇了摇头,“那刑部抓的紧,如今那边也没有为父的人,自然没那么好动作了。尤其是这现在的刑部执掌之人柯白还是宸王的朋友,越发的难办了。”
“是么,若是这样,爹爹还是另想法子才是。”李嫣如劝道。
李氏点了点头,越发的欣慰,“你和为父想的一样,我已经让人去办了,好了你便不必再为这事烦忧了。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出府去玩,你的那些好友,也该去走动走动才是。”
李嫣如点头称是,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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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陌惜公子那边递来消息,出事了。”自从那日师溪和柳桪说了梅洛之事后,君墨宸便一直担心着,没想这日浅茶匆匆而来,面色低沉。
君墨宸只是皱了皱眉,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浅茶一边将袖间的书信递给了他,一边说道,“没想到梅洛姑娘竟是活着,如今两人还见上了,只是那穆戈也去了玲珑古镇。”
“你准备一下,我想着还是过去看看。那陌惜如今已经是武力尽失,若是穆戈有意为难,只怕凶多吉少。”君墨宸匆匆吩咐了几句,一面收拾了自己的衣装便往秋水轩赶去。
“怎么了这是,这么匆忙?”柳逸清见他面色匆匆,心知又发生事qíng了便忙问道。
君墨宸点了点头,“师兄,你随我去玲珑古镇一趟。陌惜出事了。”说着又催促柳逸清快点。
“你又这么忙,罢了,我也没什么可带的。随你去吧。”柳逸清将宝剑挂于腰间,又将珏琴抱起便随他出门。
行至前厅,柳桪和师溪早已等在那里。
“浅茶把事qíng说了,我们也没多大的事,况且这事也是由我们而起。”
“好,走吧。”
这边浅茶已经命人备了车马,君墨宸等四人匆忙上了马车往玲珑古镇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着王爷被骂我心里就暗慡。。。。。
☆、同台
话说那日梅洛听了柳桪师溪二人的话,便知道陌惜还活着,而且就在玲珑古镇。
梅洛盘算了数日,还是决定去看看陌惜。只是穆戈一开始也暗想着或许是陌惜,对于梅洛的这个旧qíng人,他还是对梅洛起了防备之心。只是后来一二日见她还是安分守己,这才放下心来。
这梅洛也算是个有心计的,这般安分守己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为了就是能离开穆戈的爪牙,哪怕这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见得陌惜一面,这一生纵是死了又何妨?
趁着穆戈被人叫去谈事之机,梅洛借口出恭便独自在那附近转了几转,到了先时托人买办的车马之处。上了马车便催促车夫往玲珑古镇方向赶去。
玲珑古镇还是弥漫着古老而安逸的气息,梅洛初来乍到也是欣喜不已。只恨当年穆戈的行事,想着陌惜如今在这里也是极好的,又惋惜着自己不能与陌惜在此处双宿双栖。
梅洛在镇上打听了一日,才知陌惜住在如梦楼里。
“掌柜的,你这可有一位唱戏的公子尊名陌惜的?”梅洛在那如梦楼守了一日也没见到陌惜,但是镇上之人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在里面,故而思来想去,还是去问了掌柜。
那掌柜细细打量了梅洛,见她一个女流之辈,便也没大拒绝,只说,“客官可是来听戏的?这其他人唱的不好么?”
梅洛笑了笑,“不说不好,只是应当没这陌惜公子唱的好。有些可惜,今日没能听着。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听着了。”
掌柜的听梅洛的声音便知道她不是镇上的人,又隐隐觉得这口音和陌惜有些像,又问她,“姑娘和陌惜公子是旧相识麽?”
梅洛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又道,“我明日再来罢。”
那穆戈不见梅洛本就心急,但是无奈自己恰巧有事无法脱身,便只命了几个心腹去找。
第二日,梅洛起个大早便来到如梦楼等候。
只是掌柜见她来了,也不便多说,还是如平常待客一般。他昨夜已经猜着半分这女子的来历,但是也不敢和陌惜说。
毕竟这事qíng他是担当不起的,只盼着今日陌惜也不会出来,让这姑娘死了心以后别来。
却真是应了孽缘这二字,陌惜在huáng昏时想着无事,便换了戏服登场开唱。掌柜的也不敢拦他,由他上了台。
那陌惜这回唱了一支《紫钗记》。故事说的是霍小玉与书生李益喜结良缘、被卢太尉设局陷害、豪侠huáng衫客从中帮助,终于解开猜疑,消除误会的悲欢离合的幻梦。
陌惜偏生唱的又是最末回,听他道:
一般才子会诗篇。难遇的是知音宅眷。也只为豪士埋名万古传。
又听他唱道:
紫玉钗头恨不磨,huáng衣侠客奈qíng何。恨流岁岁年年在,qíng债朝朝暮暮多。炊彻huáng粱非北里,斟翻绿蚁是南柯。花封桂瘴知何意,赢得敲尊一笑歌。
梅洛自陌惜一开口便知道是他,待他唱到那“恨流岁岁年年在,qíng债朝朝暮暮多。”时,忍不住伏案轻轻哭了。
是他,是他,他活着,他还唱着当年他们一同唱过的戏曲。
只是陌惜,你可还记得我?
那台上的声音停了,梅洛猛然提了心抬起头去看,见陌惜准备下台,她忙往那边的方向赶了过去。
掌柜本yù阻拦,却是慢了一步,心下料到这事qíng已经阻止不了,便也由她去了。只是这边忙忙的联系人告知君墨宸以防万一。
梅洛追着陌惜的身影行到了陌惜住的小院,四下无人时,她咬了咬唇。
“陌惜。”这一声出口,梅洛又是哭的梨花带雨。
陌惜刚才听得有脚步声急匆匆的往自己方向来,心里正疑惑,但想着这里是极安全的地儿,也不甚在意。此时又听得这声叫唤,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又还是转过身去看。
这一声,正是久别重逢不陌生;这一眼,仿若奈何桥畔见伊人。
陌惜见到梅洛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愣是半响不敢动。又听梅洛哭着再叫了一声,“陌惜,我是洛儿。”
这一句,这一句洛儿,千般思万般想都涌上了心头。
他朝朝暮暮的女子,原本以为早已与自己yīn阳相隔的女子,现在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洛儿,你是洛儿?”陌惜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上前两步看着她,那眼神热切又充满着思念,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是,是洛儿。”
陌惜心里千般感慨,此时便拥她入怀。方一会,陌惜又忙问她,“你如今怎会在这里?”一面看着四下并无他人,便忙拉着梅洛进了自己的屋。
梅洛渐渐止了泪,一遍打量着陌惜的屋子,一遍对他说道,“我是逃出来的,他并不知道。”
这个他自然是指穆戈。
陌惜一听,又是心疼又是气。
“我当日捱了那一剑,却是未曾死去。但我不知你是否活着,总想着若是活,好歹见一面,若是你……去了,好歹祭一回。”梅洛一行说一行哭,又道,“那日在金陵见一姑娘说着“梅洛,梅花落”此语,我心知是你。便问她在哪听得,她说了在玲珑古镇,我这才想着千万逃了出来来见见你。”
“你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陌惜看着身形消瘦的梅洛,心里一阵生疼。
梅洛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都过去了,你呢,你这些年又如何?”梅洛呆呆的看着陌惜,见他也是形容消瘦,心里也是不住的忏悔。
“拖宸王的福,一切都好。只是想你。”陌惜说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梅洛面上没来由的露出一丝悲戚,只这一面,相见,她知足了。
或许不会再见了,陌惜,你还活着,真好。
“你如今在镇上住哪呢?”陌惜问道。
梅洛笑了笑,示意他安心,“就住在离如梦楼不远的客栈里。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洛儿,我”陌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欢喜之后他莫名的有些害怕,那穆戈并未是死去了梅洛才来与她相见。但若是这般,他们又终要一别。
“我今日听你唱这《紫钗记》,真个儿好听。这出戏你原是不大会的,如今唱的,我倒觉得比爹爹当年还好。”梅洛抹了把泪,笑着转移了话题。
陌惜听她这般说,便道,“我如今武力尽失,又无处可去。便只在这如梦楼偶尔登台一唱。”
“我也不知还能在这待上几日,他想必是会寻来的。只是想着,能否再听你唱上几出。”梅洛说着,又忍不住的看着他,生怕他说不。
陌惜点了点头,“好,你想听什么,我唱你听。”
这如今,他只会唱,她愿听,他自当倾尽此生为她吟唱。
“这临川四梦,都言一生“四梦”,得意处唯在《牡丹》,我就盼着你唱一回《牡丹亭》。可好?”梅洛想了想笑道,这出是自幼他俩一起学的,两人都喜欢这出戏。
陌惜忙点了点头,应道,“好,好。”
正说着,便听叩门之声,陌惜忙起身去瞧,见门外是掌柜的,忙开了门。
“陌惜公子,可是有一女子来寻你了?”掌柜已经见了,却又故意问道。
陌惜知他指的是梅洛,便点了点头,应道,“是,怎么了?”
“无事,也只是来问问了,你二人小心些才是。”掌柜的自然也见着在屋里坐着的梅洛,便与她点了点头。
梅洛见掌柜并无驱逐之意,便起身福了福身。
“掌柜的,我有一事相求。明日借你这戏台子,我与她唱一回《牡丹》,以了却我二人多年的心愿。”陌惜请求道,一面看着掌柜,一面又回头看了看梅洛。
掌柜点了点头,道,“她这身量与小女相仿,我一会让小女将衣物收拾了送过来。”
“如此,多谢掌柜的。”陌惜喜得做了个揖。
掌柜的摆了摆手,“你二人还是小心些才是,这阵子镇上老有外人来。”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陌惜咬了咬牙,他自然知道这事的危险,只是想到梅洛那期盼的眼神,便什么都不怕了。
“陌惜,真的可以麽,与你一起?我这些年都没唱,荒废了大半了。”梅洛忐忑不安的问道,心里又是惊又是喜。
陌惜点了点头,宽慰道,“我是不怕的,只盼着此生有缘与你同台共唱这《牡丹》。无事,纵是死,也要死一处。”
梅洛忙伸手掩了他的口,道,“莫说这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你今夜也不必回客栈了,只在我这歇下吧。”陌惜笑道,便拉着她的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