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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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洛懿脸色一沉,低头去亲他的耳朵,李蒙怕痒似的缩脖子,抱着赵洛懿的手没撒。
“什么人?出来。”赵洛懿两手牵引着李蒙的手,让他能靠在自己胸前,说话声大了点,李蒙浑身一颤,赵洛懿安抚地拍拍他的肩,顺着脖子,摸他的耳朵。李蒙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脚也发软。
从廊檐下垂挂的花藤里走出个人来,是曲临寒。
“师父。”曲临寒像是不敢离赵洛懿太近,就在花藤附近站着。
“过来。”
曲临寒墨迹着挪到赵洛懿跟前,赵洛懿看了他一眼,下巴朝角落里一间小屋示意,吩咐道:“那间没人住,平日有人收拾,被褥都在柜子里,自己铺。”
曲临寒一愣,旋即双眼通红,膝盖一软。
赵洛懿抬脚踹中他的膝盖,却是从前方顶直他的腿,抱起李蒙回房去了。
曲临寒攥紧拳头沉默地站在院子里,赵洛懿不去管他,把李蒙放在榻上就拉上被子,自己脱得jīng光,把只穿着单薄里衣衬裤的李蒙按在怀里,手握着手,脚贴着脚,直至李蒙睡得浑身发热了,赵洛懿才有了睡意,低头以唇与额相抵的姿势入眠。
第二天早上,赵洛懿开门就看见曲临寒在院里练剑。
看见赵洛懿曲临寒就要收招,赵洛懿却走前,两手负在身后,单足顺着曲临寒后蹬的右腿上行。
曲临寒浑身僵硬地挽了个剑花,另一脚后撤,剑锋上挑,转而向赵洛懿腰侧刺去。
赵洛懿则只屈起一条腿,曲临寒登时单膝跪地,膝弯被无法反抗的重力下压着,剑失了准头,于地面划出一米的痕迹,锐利的声音破开清晨凛冽的空气。
曲临寒额头上渐渐冒出痛苦的汗水,嘴里不吭一声。
“去打水。”赵洛懿起身。
曲临寒登时歪倒在地,爬起来时还忍不住摇晃了两下,才以剑支地,一手抓着侧旁打得花架站稳。
叮当一声,师父门前扔出了只铜盆,铜盆还在转时,帕子扔了出来,登时盆子定住,好一声响。
赵洛懿也不过使唤曲临寒两声,正经伺候小徒弟的活儿都不让曲临寒沾手。他没问曲临寒为什么大半夜来自己院子,也没问曲临寒当时为什么走,这个时候,除了李蒙的病qíng,旁的事都分不了他的心。
熬到七月七时,皇帝终于起驾回中安,临行之前,召见赵洛懿。
只见赵洛懿一身劲装,洗得gān净,却是早已经旧了。丛生的杂乱胡须之中,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目,天子似乎觉得颇有趣,边看边咂嘴,他手指弹动一下,旁边嫔妃就依偎上去,喂给他去了皮的葡萄。
皇帝竖起手掌,嫔妃提拎着裙子行礼告退。
从上座屈尊走下来的天子,不说话,仔细端详赵洛懿,从左看到右,从阔挺的胸膛打量道笔直的脊梁。
赵洛懿不躲不避,没有不悦,也没有讨好,好像天子要看,他便只是一尊塑像,由得人去看去品评。
“朕听人说,你同自己的徒儿好上了?为了他,十方楼的事儿也不想管了。”
不等赵洛懿回答,赵乾永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朵,那语气里,竟有浅浅一层羡慕。
“他是个男子,不能为你传宗接代,南湄神女的血脉,大概就要断了。朕始终觉得你有点傻气,行事诡异莫测,不会为将来做打算,早晚你要吃亏在这上头。不过朕在世上没有几个亲人,这点旧qíng,说不得要念着些。”
天子保养良好的手搭在赵洛懿肩头,稍用力捏了捏。
赵洛懿抱拳,不言语,听见赵乾永慵懒的声音让他告退,便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赵乾永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一振双袖,负手于背后。
珠帘震颤不已,璀璨夺目的光彩随时光流逝转淡,直至静止。
赵乾永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神色变得悠远而难测。
第二天皇帝就走了,是时,赵洛懿正在院子里蹲着做个木凳。
李蒙快乐地坐在不远处树下,两手按着板凳,一前一后地压着板凳满院子地挪,有时候口吃地“驾”两声,一只手去后面拍马屁股,凳子太小了,当然是拍不到屁股。
李蒙就失望地耷拉下眉毛。
赵洛懿正在做一条长凳,打算给李蒙换一匹马。
那天晚上,曲临寒是来看李蒙的,他听霍连云说了,李蒙拔蛊出了事,脑子不大好了。却没想到他现在是这副模样,有时候嘴巴微微张着就忘记要闭上,嘴角偶尔会沾着涎水,不仅傻,而且让人看着心生厌烦。
至少曲临寒看了两天就烦了。
赵洛懿却无论怎样也不烦,有一次李蒙尿到一半,想到什么,身子转过来,就尿了赵洛懿一身。
曲临寒本在等他们,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李蒙要倒霉。李蒙自己也朝后猛然一缩,看赵洛懿的眼神警惕又害怕,大概是怕赵洛懿打他,忙去提起裤子,但又没尿完,弄得自己身上也是。
那一刻赵洛懿的脸色很难看。
紧接着曲临寒听见他又让自己去烧水,水开后,赵洛懿先给李蒙洗澡,换了一身gān净的,才自己也去洗。
赵洛懿在里头洗澡,曲临寒就带着他的傻师弟在院子里玩儿蛐蛐,也不能真和李蒙玩儿这个,他激动起来可能会一把捏死那小东西。
宽大的领子里,露出来一截白皙而脆弱的脖子,曲临寒喉头动了动,眼神倏然一收。是李蒙玩儿蛐蛐玩儿得太起兴,往前一扑,肩窝里就露出斑斑的吻痕。
那一刻曲临寒心头翻江倒海。
师弟好看,他从第一次和李蒙打架时就知道,当李蒙骑在他身上提拳来揍,他想的不是要揍翻他,而是也要那样按倒他,之后都不敢想,念头没出来,心里先一热。不过曲临寒牢牢记着,他是王家独苗,王家什么都没了,他是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根,能不能再让王家庄起来,都看他一个人的。他那点邪念,只要想一想他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和死在自己面前的小娘,就什么都不剩了。
赵洛懿同李蒙那点子事他也知道,光是李蒙要去断龙崖找人那不要命的劲头,就很够说明问题。
至于赵洛懿对李蒙怎样,曲临寒没地儿知道,像比师徒多一点,却也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直至这烙印在身体上的证据直刺刺摆到眼底,曲临寒才在一瞬之间顿悟。
“你去厨房吩咐一声,晚上做点鱼片粥。”赵洛懿边掸袖子边走下来。
曲临寒神色怪异看他一眼,不敢看多了,脸色发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赵洛懿自是没空留心他,把李蒙从地上抱起来,按着他挣扎不已的手脚,拍去他身上的泥灰,堵住那因为委屈而哇哇要开哭的嘴唇。
李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得整张脸紫涨起来。
待赵洛懿松开桎梏,李蒙连忙大声喘息,眼角难受地沾染上泪光。
“委屈了?这点儿你就委屈了,小少爷。”赵洛懿一天也比一天想明白了,真要是这少爷好不了,只有一辈子做他的仆人,伺候着,保护着,再也舍不下。但凡是想通了这一节,最坏的准备有了,忽然就无畏无惧起来,不再半夜起来抽闷烟,也不再怨天尤人,甚至有时候李蒙弄脏了他的衣裳,赵洛懿还能高兴地哼哼出小曲儿,毕竟那样的时刻,李蒙对赵洛懿是有反应的,他知道做错会有点惧怕和畏缩,就像是和赵洛懿还有互动一样。
这天给李蒙做的长凳成了,李蒙拍了拍马屁股,高兴得嘴里直叫唤。
叫的什么反正赵洛懿也听不懂,他知道李蒙开心心里就好受些。
倏然间茂密的糙丛之中,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进去,还不住地挣扎着,树叶被击打得闪动不止。
赵洛懿从树丛里抓出一只信鹞,摘下信鹞足上布条,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李蒙把板凳骑得咯哒咯哒响,嘴里“驾驾”的吆喝不休。
信鹞一跳一跳落到他的脚边,李蒙被吸引了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小东西跳到他的身边,一动不敢动,气也不敢喘。
赵洛懿看完布条,脸色很不好看。
叫来曲临寒,一番托付就要启程,走前抱着李蒙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李蒙皱着眉头去擦,却在赵洛懿走到门边时,眉头猛然一收,无辜被丢出去的信鹞惊慌地扑着翅膀飞上天去。
李蒙坐在凳上玩得好好的,忽然起身,袍子带翻小凳,他冲上去追赵洛懿时,曲临寒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巧手雕琢一只小狗儿想给李蒙做玩具。
只见李蒙跑到门前,站定,脑袋左晃右晃。
李蒙胸膛激剧起伏,眼神空空,赵洛懿已经走了,他走得那样快,笨脑子的李蒙怎么能反应得过来?
惊天动地一声嚎啕吓得曲临寒忙把狗儿一扔,上去要抱他,手臂上就挨了一口。
李蒙龇着牙,不遗余力地咬他,鼻翼翕张,眼圈通红,腮帮咬得僵硬地鼓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快炸裂!晚安~

☆、一〇九

  
待李蒙撒嘴,曲临寒一直在嗷嗷呼痛,把袖子往肩膀上卷,上臂被咬出个血印。
看李蒙却发现,咬人他是胆儿肥,现在看见曲临寒流血,却又露了怯。曲临寒自然不能和个傻子计较,好在李蒙是松了口,不然他打也不是,打坏了怎么说也不忍心,又怕师父回来责罚。
“人都走了,还看啥呢。”曲临寒想牵李蒙回去坐着,李蒙纹丝不动,任凭曲临寒又拽胳膊又抱大腿就是不走。
曲临寒无奈摇头,想了想,还是进了屋去处置伤口。
就一过眼的功夫,出来人没了,曲临寒跳着脚顾不上伤,往房顶上一跃,踩着屋脊挨个院子探看。
李蒙猫着腰,顺着廊檐,看见人就袖手往旁边一让,两个眼珠一转不转盯着地面,既像找东西又像行礼。
看见一道门,李蒙麻木的心砰砰直跳起来,他茫然地按着心口,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又是害怕又是兴奋,终于还是走到门口。
只有一个老爹坐着在守门。
老爹在打瞌睡,手握一把蒲扇,jiāo错搭在一起的膝盖忽然滑动,老人家上身往前一倾。椅子向后翘起,老迈瘦弱的身躯陷入椅背,脑袋耷拉着,呼呼之声渐起。
李蒙眼珠左右动了动,从上方探出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戳了戳那人脑门,对方眉峰不悦地动了动,挥手打他,李蒙不知道哪儿那么敏捷的反应,竟躲过了。他的注意力早已落到门上,门外树木林立,日光中翠绿枝桠杂乱无章地舒展,被风chuī得簌簌作声。
李蒙呆呆看着,看着看着,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迅速稳住身子,朝旁一闪,背靠着墙,呼吸难以平静。
李蒙抬脚,像个刚学步的孩子,他平日里走路也要赵洛懿扶着的,不然走着走着就忘了,站在那里能站大半天,叫人也不一定答应。跑到小门外头,已是难得,此刻才想起来害怕,看一眼下山的路,漫眼倒戳的树木,广阔天地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爹……”李蒙吸溜着鼻子,下手没轻重,很快擦得鼻子通红,摇摇晃晃走出去两步,再抬脚时,被人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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