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江湖_浅本【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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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在找《太初》和《素九》?”
青年沉默了一下,摇头,“《太初》与我无关,我要找的是《素九针决》,只是在寻找过程中顺带得知了另一个的消息。”
奚玉棠含笑望着他,没有说话。
越清风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奈,“好吧,告诉你。《素九》的上半部是医经,你当知道,但下半部除了医经,还有内功心法。我……”
“不必说了。”奚玉棠陡然打断他,“我知道了。”
越清风微微愕然。
奚玉棠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刚才那个问题,你愿意跟我jiāo换么?你告诉我下半部太初心法在哪儿,我告诉你它是一部怎样的功法,如何?”
青年怔了怔,慢慢抿起了略显苍白的唇。
奚玉棠一动不动地等着他。
“这部功法……对你很重要?”越清风慢吞吞地组织着语言,“你已经很qiáng了,假以时日定能笑傲武林,下半部即便不得也……咳咳咳,还是说你想一统江湖……”
“我对一统江湖没兴趣。”奚玉棠沉声打断他,“但你猜得没错,它是很重要。”
“好。”越清风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下半部在大晋皇宫。”
奚玉棠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反应了一会,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事,倏然站起来,疾步在空dàng的阁楼里走来走去,脑中百转千回,心中惊涛骇làng。
下半部太初心法在大晋皇宫,那么到底是原本就在,还是后来才有的?
司氏皇族有没有想过寻找上半部?
她突然站住,目光如刀地望向轻轻咳嗽的俊逸青年,“我爹娘是司氏人杀的?”
没等他回答,奚玉棠思维再次发散开来,司氏……司氏……司离?
平静地望着她像是变了个人般不断分析揣测,越清风低头咳了一声,轻声道,“师兄并没有去皇宫。”
奚玉棠神色一顿,整个人扑到他面前跪坐下来,目光急切,“真的?”
越清风点头,“我不知他去了哪儿,但我知道他不在皇宫。”
“……”
忽然就松了口气。奚玉棠下意识捂着加快跳动的心脏,还好不是和皇家扯上关系……不然真是难办了。
越清风专注地看着她,抬手轻轻将她额前的发拨到脑后,淡淡道,“不要怕。”
“我没有……”奚玉棠低下头,“我就是担心奚玉岚。”
“师兄做事有分寸。”青年将手放在她肩上轻拍安慰。
奚玉棠勉qiáng笑了笑,拨开了他的手,坐直,“你想知道《太初心法》是个什么功法?”
越清风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以为你可以大胆猜一下。”她勾起嘴角。
她把它半卖半送给了少林,而不是给其他门派,也没有将这部心法公告武林,甚至没有在玄天推广,当然是有原因的。
越清风抬起眼,视线与奚玉棠jiāo缠。
只见眼前人神色似笑非笑,忽然凑近过来,两手分别按在了他削瘦的肩上,双唇无限靠近他的耳旁,而后悄悄地用气声吐出一句话。
一句几乎让越清风肝胆俱裂的话。
“它是一部……魔功。”
作者有话要说:  维达:按头小分队请出动好吗?我愿意给钱。

  ☆、第32章

什么是魔功?
世间之事,但凡沾上一个‘魔’字,古往今来都是被正统所排斥的。所谓魔,即邪,邪魔外道也。道者,人所行。正道魔道虽均为道,然世人捧前者而弃后者,武学之道亦然。
哪怕是当年被称作一代魔头的奚之邈,也是习的一身正派内家心法,只是因行事放dàng恣肆、手段血腥狠辣且对正派武林嗤之以鼻才得了魔头之名。
而所谓魔功,无非逃不过速成、yīn邪、残忍、取巧、反逆几种,不被普世价值观所承认,后患无穷却威力巨大。
打个比方,凌霄阁的冲云剑法便是典型的正道功法,讲求循序渐进,符合自然规律,只要能踏踏实实修习,至少在功法之上不会造成对经脉的损伤或走火入魔。
再比如血杀殿的八部血魂掌,虽然名字听起来邪气,但认真归类,顶多被划分到奇门异术里,大统分上还是正道武学。
但《太初心法》……很对不起,它的确是一部实实在在的‘魔功’。
这部心法讲求速成、取巧、反逆,除了yīn邪沾不上边以外,就连‘残忍’一道多少也有点联系。这样的功法不是魔功是什么?
修习《太初心法》之人,经脉逆行,心魔易生也易灭,走火入魔之险更是如影随形,一不留神就能让人落入生不如死之境。但同时,它因为取巧所以速成,但在速成后若想有更高成就,便需要在修习阶段不断搜集各类功法,集各家所长,从而糅杂为一,从庞杂的真气和走火入魔的巨大风险里冲出一条生路来。
富贵险中求,不外如是。
奚玉棠虚年21岁,接掌玄天近十年,却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高手。这样的人千百年来不会出其一,除非生来便是习武大才。她不是天才,硬要夸两句,顶多是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料子。
然而她在研习《太初心法》后,不出五年便成为一方高手,再十年成为天下顶尖,内力之深厚,非习武三五十年之人可比。
这就是太初心法的魔之所在了。
没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武学之道讲求专一,有人用剑,便一生用剑,有人使刀,便终生使刀,由此方能若gān年后成一大家。但太初心法的特殊xing要求遍地开花,刀枪剑戟,道禅清正,奇门外道,所有适合修习的功法都要尝之习之,而后再转换为太初真气自用。这样一来,体内真气庞杂,经脉运行紊乱,修习之人若心智不坚,很容易堕入无可救药之地,走火入魔当然是常事。
放眼天下武林,哪个门派愿意将自身武学被他人习走?太初心法掠夺xing太qiáng,没有众多的武学支撑不能成,若是落在野心家手里,引起武林巨大动dàng也不是不可能。
越清风对奚玉棠功法的概括太过贴切,可不就是集各家所长而取生路,非心志坚定不能行?
实力越高隐患越大,放在越清风这种不世天才眼中,怎么看不出这中间隐藏的巨大危机?
奚玉棠有可能随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反正话已说开,哪怕越清风再不能接受,奚玉棠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无回头之路,除非散尽功力、自废武功,或可试着摆脱危机,但这怎么可能?
她正是因为要报仇、要在最短时间内立起来,才会义无反顾选择太初心法,事不成之前,一切免谈。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杭州城半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仿佛一盆透心凉的冰水,将越清风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偌大的未央居,除了两人所坐之处外,四周尽已被雨水打湿,纱帐群魔乱舞,狂风呼啸狰狞,犹如他此时惊慌而剧乱的心。
奚玉棠遥遥坐在对面,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漆黑的眸子里有镇定也有也嘲讽,酒后的红晕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如既往的凉薄之qíng,就连眼底那道长长的疤痕都仿佛在这样的雨天里变得狰狞而刺眼。
从她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这样慵懒无害地望着眼前人,看着他从震惊到惊惧,再到愤怒,最后归于无尽沉默,脸上的笑越发无害,仿佛看越清风变脸是件极打发时间的消遣。
她甚至忽然觉得,能让这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有这样多变的表qíng,还挺有成就感的。
“你……”
越清风终于开口,却在下一秒爆出了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他艰难地拿出怀中锦帕捂嘴,接着被殷红的血染色,血顺着他的指fèng流下来,沾染上他gān净的衣袖,而后一滴一滴落在木质地板之上,再悄无声息地流进fèng隙里。
奚玉棠看在眼里,眼底的嘲讽之意终还是消退些许,倾身过去帮他顺起了气。
好一会,咳嗽声才逐渐消失,越清风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奚玉棠递了杯茶看他喝下,又体贴地将茶杯拿走放好,度了一丝真气过去帮他梳理心肺,见他气息稳定,这才忽然雷霆出手,点xué定身。
越清风身体一僵,眼中尽显不可思议之色。
奚玉棠重新坐回原处,目光淡然,毫无愧疚之感,“你可能要在这里多坐上一会了。”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本来身子就不好,别出了醉花楼就生病,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奚!玉!棠!”越清风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隐忍的怒气。
对面人挑眉。
“放开我。”他冷声道。
见他动了真怒,奚玉棠摇头,“不行。”
不等越清风继续说话,她淡淡道,“你最好不要试图冲xué,我点xué之法承袭沈家,qiáng硬冲开,你至少要在chuáng上躺半个月。”
……越少主沉默了。
奚玉棠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应当猜到我接下来要去会一会听雨阁,所以才特意留下等我。不过很可惜,我不想带你。”
“不过我心qíng不错,所以跟你说说话也挺好。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和少林的渊源?比如我怎么会的少林禅指?很简单,我将《太初》卖给少林时,只要了五万两银子,但在少林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她今日似乎特别有说话的兴致,或许是酒喝多了,也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多年前的事。
奚玉棠毕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之所以将太初心法卖给少林,也无非是希望这种害她灭门的玩意能在少林这种武林正派领袖手里得到镇压和隐藏。
当年,少林方丈亲自检查了她的真气,试探了她整整一个月,确认她没有修习,还让她发誓不碰魔功,这才放的人。少林也因此对她态度良好,甚至愿意在玄天重建时第一个出声支持——出家人讲因果,太初心法和玄天重建就是一因一果。
但她一回雪山就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天大地大,报仇最大,誓言算个屁。
“我爹娘对我很好,兄长也好,整个雪山上的人都好。”她把玩着空空的茶盏,表qíng柔和,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些,所以哪怕我们只有缘做了几年的亲人,我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更恐论那些人还险些让我也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命。”
“你看,我是个可能随时因为魔功死掉的人,有一天等我事qíng做完了,而我还没找出自己的生路,那我会毫不犹豫去死。而你……让我猜猜,等你找到素九针决下半部,加上沈七,你的病就有救,对不对?可你也许在这之前就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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