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你们,”苏桥踮起脚哥俩好似地揽住阙祤的肩,“你们来做什么的?”
郁子珩眼热地看着苏桥放在阙祤肩上的那只手,挤了个笑容出来,“前段日子本想带阙祤过来尝尝酸梅酿,但他身体一直不适,最近才好些了,我们便来了。”
“那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时候。”苏桥细细看了阙祤的脸色,道,“的确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瘦了这么多,怎么弄的?”
阙祤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的,是我自己练功不得法。”
“啊,那个我就帮不上忙了。”苏桥瞟了郁子珩一眼,“若是寻教的人不给你吃东西把你饿瘦了,那你倒可以来琼华门。”
郁子珩:“……”
顾文晖好笑,将他拉到一旁,“我们站开了些,别挡着人家的门。”
“你们要去哪儿?”郁子珩问道。
“我们二人的大师兄早年因为一些意外落下了残疾,便不再问江湖事,”顾文晖道,“过两日是他的生辰,我和小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梅阳来帮他庆祝,这会儿正要去置办点贺礼。”
郁子珩奇怪道:“那怎么住客栈?还是你们只是到这里来用膳的?”
苏桥啧啧两声,“大师兄那里可不能住,他光是女儿就生了七个,不方便啊不方便。”
阙祤轻笑,“你还怕和小女孩弄出什么不清不楚来?”
苏桥哼道:“大师兄比我大了二十岁,他大女儿暗恋师兄,迟迟不肯嫁人!”
顾文晖:“……”
“左右无事,不如我们也一起出去转转?”阙祤看郁子珩。
虽然从寻教里出来了,这一路却一直闷在马车里,书都翻完了两三遍,郁子珩知道他早就想四处走走了。可他那脸色看着还是没法让人放心,郁子珩道:“不累么?”
“我整日窝在马车里不是吃就是睡,怎么会累?”
“那好。”郁子珩对顾文晖道,“文晖稍等我片刻,我们要了房间把行李放下,和你们一道出去。”
还不待顾文晖应,苏桥便道:“好好好!”
郁子珩朝掌柜的那里走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看上去五十多岁年纪,对着来往行客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小老头。
这么瞧着,倒像是个老实人。
他掏出个银锭子放在掌柜的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道:“掌柜的,一间上房。”
“好咧!”掌柜的伸手把银子拨到自己这边,招呼小二道,“小山,一间上房,给客官带路!”
这人眼里还似真地只有遇上大方客人的热qíng一样,除此之外瞧不出旁的,是当真什么也不知,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让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的程度?
郁子珩收回视线,跟着那殷勤迎过来的店小二往楼上走。
走出没两步,便听阙祤站在自己刚离开的位置道:“麻烦掌柜的,我也要一间上房。”
郁子珩:“……”
☆、同力协契
郁子珩先是回过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才转过身来,“为什么你也要一间上房?”
“因为你给的钱我还留着。”阙祤放了几颗碎银子在柜台上——郁子珩给的都是些零钱,让他自己买些喜欢的小物什用的。
郁子珩走回来,“我不是问那个……”
“那就因为我也需要个晚上用来休息的房间。”阙祤改口道。
“……”郁子珩不满道,“可这一路上我们都只要一间房。”
阙祤:“……”一路都没有外人在,他也就忍了,这话一定要当着顾文晖和苏桥的面说出来么?
无论他们是睡一间房还是两间房,顾文晖都没打算cha嘴,一来是他本就不多话,二来他不是个会让别人难堪的人,便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然而苏桥就不同了,那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听到那二人说话,凑上前去道:“阙大哥,原来寻教真地已经这么穷了啊,连多一间房钱都付不起了?难怪你变得瘦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回琼华门吧。”
郁子珩:“……”
阙祤向他挑了挑眉。
郁子珩不甘心,问苏桥道:“你和你师兄也分两个房间睡?”
苏桥理所当然道:“一间啊!chuáng那么宽肯定睡得开的,为什么要làng费银子?”
阙祤:“……”
最后在郁子珩的坚持下,阙祤还是同意了只要一间房,因为这个过程中对方一直在向自己使眼色。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阙祤心里清楚,为了遇事两人能有个商量,便勉qiáng答应了。
放下行李,四人一起出了迎君客栈,沿着热闹的大街闲逛。
顾文晖和苏桥是出来挑贺礼的,逛起来自然要比郁子珩和阙祤用心些,很快便忘了他们两个,不停进出街两边的大小店铺。
郁子珩和阙祤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看到前边两个人又进了一家店铺,便在门外等。
“有什么打算?”阙祤站在一个卖饰物的小摊位前,一边随意挑拣,一边在街上喧嚣声的遮掩下问郁子珩。
郁子珩抱着手臂看着他挑东西,言简意赅道:“夜探。”
“要对顾门主他们说么?”阙祤拿起个玉扳指在手上掂了两下。
“你说呢?”
阙祤把扳指套在左手拇指上,“多一个帮手,可能就少吃一点亏。”
“好,就依你说的来。”郁子珩下颌指了下那扳指,“喜欢?”
扳指绿里掺白,色泽暗淡,那些自认为识货的,只怕看都不会看上一眼。阙祤戴了一会儿,又取下来在手中握了片刻,那玉扳指便染上了他的温度。他又用两根手指捏起来细瞧了瞧,问那摊主道:“老板,这多少钱?”
摊主年纪不大,生得尖嘴猴腮,先前瞧着他二人逛摊子还在说些不相gān的话,以为他们不会买了,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这会儿听有人问价,忙换了副面孔,笑呵呵道:“公子真识货,这小玩意儿一看就和公子相配。小的是实在人,就赚点薄利糊口,一点不多要您的,”他抬起一只手伸开五指晃了晃,“就五两银子。”
郁子珩嗤笑一声,“五两?我看五文都不值!”
摊主又板起脸来,“哎我说你这人,看着穿得挺光鲜的,怎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阙祤已经拿了足够的银子给他,“我要了。”
“多谢公子!”摊主接过银子还在小声嘀咕,“幸好遇上的不都是抠门的家伙。”
见郁子珩还想和那摊主争上几句,阙祤在他肩头推了一把,朝街对面走去。
“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郁子珩追上来。
“你跟他计较什么?”阙祤半开玩笑地道,“难道真如小桥所说,寻教已经穷得连五两银子都付不起了?”
郁子珩撇了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欺骗你。”
“也不算骗我,其实还是他吃了亏。”阙祤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把玉扳指往旁边一丢,“送你了。”
郁子珩稳稳接住,“怎么说?”
阙祤解释道:“这是块暖玉,看着实不怎么样,贴身放得久了,就知道它的妙处。这样的材质倒不适合做成扳指,若是玉片会更好一些。让它一直保持温暖,久而久之,它便会自带温度,可驱寒凉,于身体有益。”
“可是,”郁子珩戴上玉扳指,举着手端详,“煦湖岛上根本不用驱寒,祛暑倒是有点必要。”
阙祤:“……”
郁子珩无辜看过来。
“不要就还给我。”阙祤伸手抢。
郁子珩快速将手别到身后,“给我就是我的了,不能反悔了。”
苏桥从店铺里出来,看到二人当街抢闹,两步就冲上了前,“玩什么呢?带我一个!”
阙祤不再理郁子珩,继续往前走,“我们比划了两招,谁输了谁请今晚的酒菜。”
“那谁输了?酒菜有没有我和师兄的份?”苏桥一下子变成了最兴奋的那一个。
郁子珩眉飞色舞地道:“我输了!都有份!”
苏桥道:“你这人真怪,输了还高兴个什么劲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郁子珩心想,输了一顿酒菜钱,说不定就能赢回一个大活人,那还不值得高兴?
等到顾文晖和苏桥买够了贺礼,四人找了一家看上去很是不错的酒楼,要了个雅间,叫了一桌好酒好菜。
给阙祤的却只有一碗清粥,两碟素菜。
苏桥万分同qíng地看着他。
“阙祤伤还没好,只能吃这些。”郁子珩把粥碗拿过来,准备帮阙祤chuī凉。
阙祤半路又把粥碗截了回来,道:“说正事。”
郁子珩便正色下来,手上给顾文晖和苏桥倒着酒,耳朵则留心着外头的动静。等把里外来往的人呼吸声都辨认过了一番,确认了没什么问题后,才放下酒壶道:“我们来梅阳,为的是别的事。”
顾文晖眼中了然,给苏桥盛了碗jī汤,“现在你该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什么?”郁子珩不解。
顾文晖道:“从客栈出来后,小桥便跟我说,总觉得你说的话哪里不对劲,又想不明白。”
苏桥啊了一声,“我就说,阙大哥明明抱恙在身,你们还非要尝什么错了时节的酸梅酿,却原来那只是个幌子!”他用筷子敲了敲顾文晖的碗,“师兄,你早就猜到了,却不告诉我!”
顾文晖笑笑,“既把酸梅酿拿出来做幌,便说明要办的事不好在明面上说,被你知晓了只怕你又要追根究底,岂不给人家添麻烦?”
苏桥鼓着腮戳酒杯,小声道:“你说我是麻烦……”
顾文晖一怔,“小桥……”
“我是麻烦……”
“……”
郁子珩打断他二人道:“好了好了,小家伙回去再慢慢哄……”
苏桥瞪他,“你再说一遍?”
郁子珩很是知道该怎么转移他的注意,道:“我这次来是因为掌握了一些打伤你师兄那人的线索。”
苏桥果然被他带跑了,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郁子珩示意他降低些声音,“我们投宿的那家客栈,很可能有古怪。”
“你的意思是打伤我师兄的人就在那家客栈里?”苏桥道,“你不是说那人是你义父么?”
郁子珩点头。
“那你说那么复杂做什么?”苏桥哼哼,“别以为我已经忘了,找不到那老贼,这账就算在你身上!”
郁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