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心思叵测,皇上总能想起自己老爹快驾崩的时候几个兄弟的丑恶嘴脸,病重的皇帝很没有安全感,就连对自己最宠爱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上一次皇上差点归西,一直侍疾的丽贵妃消息最灵通,二皇子因此抓紧时间悄悄在西南调遣了兵将,丽贵妃没想到这时东流回来了,还带了据说能延年益寿的丹药。这丹药当然没那么神奇,不过真的又把皇上的病qíng拖了下去,二皇子调兵的事皇上嘴上没提过,心里可一直记着。
三皇子因为消息不畅当时没来得及安排,反而因祸得福,在老皇帝心里活的了印象加分。
人老了,害怕二儿子为了家产搞政变才想起来要一碗水端平,皇上觉悟得太晚,等他闭眼蹬腿那一天,他的几个儿子首先想的都是出兵,没一个会去给他哭丧。
现在正是给威国公府修剪枝桠的好机会,窦大爷一向品行不端,吃喝嫖赌这方面皇上不管他,但他连皇上的钱都贪,皇上还会不会宠着他?养军队不容易,一天天军饷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给窦大爷安排了个肥美文官不就是为了搂钱?
但这钱搂的太狠了,皇上也未必乐意,就看能添多少柴火放到皇上面前去。
☆、第55章 城
窦大爷也是看准了皇上每天缠绵于病榻没jīng力去搞什么娱乐活动,连国库里的官银都敢拿去用,一个挪用公款的公务员,就是仗着自己纪检委里有人。
但是皇上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要是知道有人在动自己棺材本,也得龙颜震怒不可,这事儿还不能让言官去上访,当年皇上就被自己皇弟这么陷害过,反而要怀疑是三皇子自编自导的qíng景剧,最好让皇上自己发现,人总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就需要皇上大量用钱。
一个吃、喝、嫖、赌都费劲的人还有什么能花钱的地方?还得是大兴土木那种程度。
钱珞瑾用手指磨着自己的下巴,苦思冥想,慕从锦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的手掰开:“本来下巴就短,你再磨就平了。”
“你才下巴短,别人都说我瓜子脸,特标致。”
有些人的脸皮厚起来连她自己都害怕。
“那你说怎么办?皇上现在的身体,酒池ròu林哪个都不行。”
“正是他身体不好,他现在最信这个。”
慕从锦手里婆娑着桌上的小葫芦,那是东流炼丹用的葫芦,钱珞瑾觉得好看就抢回来装茶叶。
“你是说……”
钱珞瑾瞬间明白了慕从锦的意图,皇上现在指望不上太医,就拜倒在东流的道袍底下,只要能让他长命百岁,建个摘星楼什么的他也肯定乐意,只要东流开口。
“你放心,jiāo给我,别看他是个出家人,最爱钱了,我就说你娶我这么一棵摇钱树赚大发了。”钱珞瑾狠狠在慕从锦后背拍了一下。
慕从锦只觉得后背那一片都麻了,果真女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子,婚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抱着他的大腿求嫁,都是伪装!
钱珞瑾抱了一大摞银票去贿赂东流,东流见到这么厚一叠银票都愣了:“六皇子妃,本道观是皇室所造,概不出售。”
“谁要买你的破道观了,这是都是孝敬您的~”钱珞瑾把银票都推到东流眼前,脸上换成谄媚的笑容。
钱珞瑾脸上这种渗人的表qíng,东流以前也见过,好多年前,她就是用这副表qíng从他这里走后门弄到了供福月饼,东流马上懂了,她是在行贿。
“说吧,求我什么?”
“你想不想建个塔?建得特别高,能摘星星月亮那种?”
东流看钱珞瑾的眼神又变成了“钱小姐的脑子果然有问题”,开口道:“六皇子妃,不管多高的塔都不可能摘到星星月亮。”
她竟然被一个古人科普了!奇耻大rǔ啊,本来以为古人都很傻很天真,她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咳咳,”钱珞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就让皇上建个塔不行么!”
“行。”
东流随口答应反倒让钱珞瑾无所适从。
“你说什么?”
“贫道说行,六皇子妃要是不爱听,贫道说不行?”
“别别别,说出来的话怎么能随便改!”
东流清丽的面容浅淡如水,看不出欢乐喜悲,一副得道成仙的样子,但这颗心里,还装着凡尘俗世,师傅没有教过他,喜欢看一个人得偿所愿的样子是不是执迷?
“你答应我了!出家人不能骗人!”
钱珞瑾欢喜起来总是手舞足蹈像朵被风chuī了花瓣的山茶花,连看的人都会心qíng变好。
“恩,不骗人。”
也不知道东流怎么跟皇上chuī嘘的,皇上也是病急乱投医,听说离上天近一点寿命会长一点,就想建一座九五至尊的高塔,能把天捅破的那种。钱珞瑾可怜天下的百姓,现在就想历史书里总写的qíng节,一个妖道士忽悠着一个年老昏花的皇帝。
不过皇上这座塔是建不成的,他国库里根本就没钱了。
为了补上这个窟窿,窦大爷就要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挪钱,钱家也不是吃素的,窦家想卖地,钱家就派人去捣乱,谁敢买威国公府的地,边边角角的路全给封死了倒牛粪,道理也没法讲,我把这条路都买下来了,倒点牛粪怎么了?反正钱家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买东西慡快,糟蹋起来也慡快。
威国公府在闵西的那大一片田地愣是闹得臭烘烘的没人买,安广侯夫人高兴坏了,可算是有素材了,逢人就要八卦一番这场有味道的撕bī大战。
窦大爷自然要去找皇上说道说道,皇上忙着跟东流炼丹呢,哪有功夫搭理他,见到他就追问自己的宝塔建得如何了,窦大爷支支吾吾,纯属给自己没事找事了。
也有包工头本着巴结二皇子的意味想给窦大爷赊账,只要谁有这个想法,钱老爷就透过自己的商户关系给这人穿小鞋,各种用料都涨价,运料船只就跟发生了海难似的gān等不靠岸。
窦大爷心里没了主意就跑去跟丽贵妃哭,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丽贵妃烦透了,三个兄弟里她最看不上这个没用的大哥,要不是他命好生的早,威国公的爵位真不想给了他。
不管是威国公府还是镇国公府,两边撕bī撕得厉害,大家都各忙各的,反倒钱珞瑾闲了下来,不过钱珞瑾是闲不住的,她很快想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qíng——去给孟三娘撑腰。
☆、第56章 城
这种事也就钱珞瑾gān得出来,谢梦华嫁了侯府这么多年,每次提起孟三娘的遭遇也气得捶足顿胸,可真让她给孟三娘出头,她做不到,大家闺秀都是死要面子。钱珞瑾就不一样了,首先她不觉得这么做丢人,其次丢人的事她也没少做。
鲁参领这种级别的官员,府上能有皇子妃大驾光临可谓是蓬荜生辉。鲁老夫人一直知道儿媳孟氏和镇国公府的女儿们有jiāoqíng,可没想到jiāoqíng好到如今做了六皇子妃的钱小姐还上门走访的地步。
孟三娘自然是满心欢喜地接待,鲁家其他人肚子里可就多少有点忐忑,尤其是那位被奉为上宾的从良妾室阮红姑娘,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就这么自己在屋里折腾着,平时脏腥事做多了还真怕鬼敲门。
那位阮红姑娘的一套手段能糊弄鲁公子,能唬住孟三娘,在钱珞瑾这儿可不管用,钱珞瑾凭借多年的家庭伦理剧观影经验,一眼就看出这女的是个绿茶婊啊,嘴上说着自己多可怜只想有个落脚的地方,身体却很诚实地天天爬鲁公子的chuáng,在孟三娘面前三分傲气,在鲁公子面前就十足可怜。
孟三娘不是不知道阮红是什么样的人,钱珞瑾让她处置了阮红,她却搬出三从四德那一套,阮红出身低贱可以无德,她身为正室却不能不贤惠。
什么世道?出身好的反倒要吃了出身差的亏?钱珞瑾摆手道:“行行行,你贤惠去,泼妇我来当,反正也没人管我贤惠不贤惠。”
钱珞瑾故意对鲁夫人说:“听说你们府里的阮红姑娘琴曲特别好?”
阮红听说六皇子妃要见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想着以六皇子妃的身份未必会跟她一般见识,对了,这位六皇子妃出身商贾,难怪这么小家子气。
钱珞瑾和鲁老夫人、孟三娘说着话,阮红就在一旁chuī拉弹唱做背景音乐,是把她当乐伶消遣呢,阮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要保持微笑。
钱珞瑾倒也没说别的,和孟三娘聊着小时候的趣事,直说关心着孟三娘的婚后幸福,就是要给鲁老夫人上点眼药:孟三娘老爸虽然品级不高,她的手帕jiāo如今可是皇子妃和世子夫人,从小长大的手帕jiāo,抵得上半个姐妹。
本来大家友好地会谈一下也就完了,孟三娘态度平和,钱珞瑾也不能把手伸到别人家后院去,给阮红点小难堪也就过去了,但不知哪个护主心切的丫鬟跑去找了鲁公子,还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说得好像钱珞瑾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吃了阮红似的。
鲁公子那个急啊,真以为是要给阮红姑娘救命来了,阮红也很捧鲁公子的场,马上半倚在琵琶上,半死不活的样子,钱珞瑾差点以为自己让她种地了呢,弹个小曲儿就累成那样?
鲁老夫人深觉鲁公子在六皇子妃面前搀扶一个妾室的行为很不雅,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不是说有事,怎么就回来了?”
“听说府里贵客光临,便辞了勇武侯,从威国公府赶回来。”
鲁公子把威国公府四个字咬得极重,生怕钱珞瑾听不见似的,钱珞瑾小心肝都不好了,这是在威胁她的意思?
鲁老夫人对儿子的言论很不满意,忙把话题岔开,然而鲁公子耿直的眼神出卖了他,这家伙明显是在显摆自己抱上威国公府的大腿了。
好吧,现在确实威国公府的大腿看着更粗一点,像鲁公子这种身份也了解不到窦大爷内里的难处,只看着表面风光当然以为进了威国公府一趟自己就跟镀了金似的。
阮红觉得自己男人如此硬气,娇柔的身板也挺直了些。
钱珞瑾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对于一个骄傲地以为自己手里握的是一支绩优股的人,你明知道他手里的股票有问题,为了大盘却不得不沉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装bī,关键这个人还是你闺蜜的老公,他要是上了天台,你闺蜜也跟着倒霉。
愁人不愁人?
这跟钱珞瑾预想的不一样,在钱珞瑾的计划里,有她和孟三娘这层关系在,鲁家要是个明白的怎么也该投向她的怀抱,怎么鲁公子如此有骨气,放着自己老婆的人际关系不用,非要挂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威国公府的大腿!
将鲁家收入麾下,时机成熟再通过施压把阮红姑娘弄走,然后给鲁公子提个gān部让孟三娘做个gān部夫人,钱珞瑾把小伙伴的下半生幸福都给安排好了,怎么这位鲁公子不按套路出牌。
慕从锦晚上回来就看见钱珞瑾一脸忧伤地坐在铜镜前卸妆,随口问道:“脸上长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