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其他一直没说话的姑娘,脸上都露出震惊和气愤的表qíng。
能来女学的,多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有些家世不那么显赫的,也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人。所以这个圆脸姑娘的话,已是得罪了班中大多姑娘,这可不就是把这些姑娘当贼对待了。
叶菱坐在沈长乐旁边,不由气愤地低声说道:“她们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就是一盒子香料罢了。当什么正经宝贝,还来吓唬咱们。你瞧瞧她这话。”
沈长乐叹了一口气,心下也是同意她的话。
可是到目前为止,方娅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着帕子一直在拭泪。
没过多久之后,先生便进来了,只是他瞧着满屋子的乱糟糟,立即皱眉,沉声道:“这钟声都敲了多久,怎么还没坐好?”
“先生,”众人立即起身,而原本围在方娅身边的小姑娘立即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经义的荣先生,乃是京城之中的大儒,当初山长也是费了极大的劲,才将这位先生请到女学来。再加上他为人比较严肃,所以女学的学生都挺害怕他的。所以他一进来,所有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荣先生慢悠悠地走到案桌边上,四下瞧了一圈,这才要坐下。待他打开书册,就听到一声抽泣声音。他又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这才在方娅的脸上逗留。
此时周围的人都看着方娅,她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慢慢站起来。她低低说道:“先生,请不要怪罪她们,都是学生不好。是我的东西丢了,大家才会这般的。”
荣先生一皱眉,眯了眯眼睛,他年纪有些大,瞧人都瞧不仔细了。半晌,他才摸了摸胡须,问道:“什么东西丢了?”
“是一盒香料,”方娅抽泣地说道,此时她泪眼婆娑,瞧着极其可怜。
荣先生一听不过是一盒香料,又是皱眉,挥挥手:“下课之后,再仔细找找吧。”
这会旁边的圆脸姑娘站了起来,说道:“先生,那可不是一盒普通香料,那是皇上赏赐的贡品。”
被她这么郑重一说,连荣先生都不由身子往前倾了倾,似乎要听清楚她们所说的话。毕竟这要是真的牵扯到贡品上面,那可真的不是一件小事。
“先生,是这样的,今日我本有制香课要上,因为苏先生鼓励我们从家中带些香料过来,与大家一起分享。所以我便特地将我家中的一盒香料带过来,这盒香料乃是方嫔娘娘赏赐给我的,是御赐的贡品。如今却没了,学生也是一时着急,”方娅带着哭腔说道。
荣先生瞧她这模样是当真着急了,也不由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这香料你放在何处了?”
“先生,香料我是放在书袋之中的,可是现在却不见了,”方娅回道。
“先生,我觉得这香料肯定是被人拿走了的,我觉得不如大家将自己的书袋打开,让大家检查一番,究竟被谁拿走了,那也不是一目了然,”圆脸姑娘四下瞧了一眼,俏生生地说道。
此话一出,就连最温柔娴静的姑娘都坐不住了,这还真是拿同窗当贼了啊?、
自然荣先生都觉得这主意极是荒唐,立即轻斥道:“荒唐,虽说是皇上御赐的香料,可若是打开众人的书袋,你们是打算要置同窗于何地?”
方娅心底暗暗着急,虽说圆脸姑娘的话正中她的心,可是她实在也太不会说话了,一开口就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她也不禁在心底骂她成事不足,不过就算如此,她面上还是露出焦急表qíng,替圆脸姑娘开脱:“先生莫怪,甄姑娘也只是担心我,才会一时说错了话。本就是学生不应该,没有看管好自己的东西。”
沈长乐听着方娅的话,就知道只怕今日的经义课是上不好了。于是她随手打开自己的书袋,准备再拿出另一本书出来解解闷,反正这一时半会也不会解释的。
可是当她打开书袋的时候,便立即傻了眼,因为一个jīng致地鎏金镂空兰花纹盒子,正安静地躺在她书袋里面。因为之前在制香课上,她就看着方娅将这个盒子拿出来的。
她回想了半晌,想着这个盒子怎么会出现在她的书袋之中呢?
据她所知,方娅一向和她并不亲近,今日两人除了上课之外,更没有接触过,所以这东西不可能是她放的。
“三妹妹,你能不能你的书本借我用一用啊?”
突然沈长乐的脑海之中,响起沈兰的这句话。当时正是午休的时候,叶菱正拉着她说话,所以沈长乐便让她自己过去拿书本。沈长乐只觉得她脑子嗡地一下,连心跳都加速了。若不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她恨不能将这个香料砸在沈兰的那张丑脸上。
这个蠢货,居然帮着别人来害她。她的手掌捏着盒子,脑子里拼命地在转悠,既然方娅她们提出了搜书袋的建议,那看来,她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长乐只觉得自己后背一下就湿透了,偷东西的罪名不小,何况还是偷贡品。只是她没想到方娅会对自己下手,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方娅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忍不住往旁边,瞧了一眼沈兰,叶菱坐在她的左边,沈兰就坐在她的右边,此时她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捏着手中的盒子,左思右想了许久,突然站了起来。
荣先生原本正要说话,见她也站了起来,眉头皱地就放不开了,他不由生气问道:“你又有何事?”
“先生,我在自己的书袋里,发现了这个,”沈长乐朗声说道,接着就将盒子从书袋里拿了出来。
等她将锦盒摆在案桌上时,屋子里登时响起一片哗然的声音。显然众人都没想到,这个锦盒会在沈长乐的书袋之中,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地不一样,而坐在沈长乐旁边的叶菱,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话。可是沈长乐却是极快地冲着她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轻易开口。
“沈姑娘,你……”方娅脸上露出震惊地表qíng,一副完全没想到会是你的表qíng。
结果沈长乐还没说话呢,一直垂着的沈兰,突然抬头看着她,红着眼眶质问道:“三妹妹,你怎么做这样的事qíng,就算这香料再贵重,你也,你也不应该拿啊……”
说着,她声音便哽咽了,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沈长乐瞧着她的模样,满肚子的怒火,结果反而一下子笑了。她抬头看着荣先生,朗声说道:“先生,这锦盒乃是我在自己的书袋里找到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我的书袋里。”
之前没说话的甄姑娘,发出一声嗤笑声,冷笑着说道;“我看你是看我要提出搜书袋,怕bào露,就自己站出来的吧。不过是贼喊捉贼吧。”
她这话说的虽然粗鄙,可是却还是让很多人在心底赞同。
沈长乐知道自己若是不能拿出合理的理由来,只怕自己身上的恶名就真的除不了了。所以她环视了所有一圈后,又看着荣先生,坚定说道:“先生,这东西并非是学生拿的,因为学生有人可以帮我证明。”
荣先生见她这般,点了点头,说道:“既是这般,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人证。”
“先生,上午制香课结束之后,我便与叶菱姑娘一块结伴去用膳,这期间还碰到了徐月欣和范蓉两位姑娘,”沈长乐朝着两人看了一眼,她们二人皆是点头,表示她们确实相遇了。
于是她接着说下去,“用膳的时候,我与叶菱姑娘同坐,而方娅姑娘和其他几位姑娘,一直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地记得,这期间,我不曾有一刻接近过方娅姑娘,所以自然是没办法拿到她放在书袋之中的锦盒。”
和方娅一直用膳的几人也点了点头,因为是中午的事qíng,所以她们也都清楚记得,沈长乐确实没有接近她们。
“至于到午休的时候,我和方娅姑娘并非在一个午休的地方,而与我在一个午休室的姑娘们,都可以帮我证明,在这期间,我从未踏出过房间一步,”沈长乐此时不由感谢自己,因为她嫌外面日头晒,一用过午膳,就拉着叶菱回房休息了。
因为女学为她们准备的地方,是好几个姑娘共用的,所以同她在一个房间的姑娘,自然也点头,表示同意。
她抬头看了前面的方娅,此时她正回过头,两人视线相撞,沈长乐的嘴角扬起,眼神更是轻蔑。接着,她又朗然道:“而午休结束之后,我便同大家一块来了学舍里,而与我同行的姑娘们,都可以帮我证明,我不曾有一刻是离开大家的视线。”
与她一起的姑娘,自然是记得的,毕竟这也不过就是两刻钟之前的事qíng。
“所以呢,我压根就没有拿这个香料的时间,”沈长乐将盒子高高举着,露出正义不可侵犯的模样。
“谁说的,万一你是偷偷的呢,”一直说话的甄姑娘,不服气地说道。
沈长乐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她微微一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的没有时间,那是因为从方娅拿出这个香料盒子,一直到这个盒子没了,每时每刻都有人能清楚地证明我的行踪。”
对面的甄姑娘,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这一次连她都找不到理由了。
“所以,我不存在任何偷偷拿这个盒子的条件,”沈长乐轻笑一声,便将这盒子拿在手中,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方娅的案桌旁停下,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她的桌子上,轻声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看方姑娘还是少带来才是,这一次只是有人同咱们开了个玩笑罢了。要是下次,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方娅嘴角动了动,只见她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沈长乐眯着眼睛,只觉得有哪个地方,她给遗漏了。
“先生,我知道这锦盒是谁拿走的,”只见从最后一排,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站了起来。
沈长乐看着她,那是班里最低调的一个姑娘,她倒是正经考进来的,只是她家世实在太过普通了。听说父亲不过是个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家中也十分清贫,虽然女学之中,不许学生攀比穿着打扮,大家都是一样的打扮,连首饰都不许戴。可是上学到底要用文房四宝,这些东西若是jīng贵起来,那也是价值不菲。
这个魏乐如,所用之物,用方娅那群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穷酸秀才用的,她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今日沈兰过来同长乐借书,我就看见她将一个东西塞进了长乐姑娘的书袋之中,”魏乐如低头,声音更是越说越小。
沈长乐心底豁地一下裂开了一个口子,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冷风一般,倒灌进她的胸膛。原本帮自己洗刷了罪名的喜悦,还没有几秒钟,她就知道这一次,她们到底是赢了。
沈兰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魏乐如喊道:“你说谎,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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