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没瞧仔细,还以为是她之前借了长乐姑娘的东西,还回来了,所以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不是……”魏乐如低着头,虽然她说的声音极其小,可是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沈兰胸膛起伏着,拼命地呼吸,可是脸色却白地跟纸一般。
“荒唐,当真是荒唐,你们乃是女学学生,可如今看看,吵吵闹闹,栽赃陷害,互相指责,你们还有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一直没说话的荣先生,霍地站了起来,便是走了出去。
“我赢了,”方娅在沈长乐,得意地轻声说道。
这事还是惊动了山长,当然山长也知道此事实在是过分,若是真传出去,那便是丑闻一见。所以让她们都先回去,他会仔细考虑如何处理。
一直到上马车,沈长乐都没说一句话。
还是马车要到家中时,沈兰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三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蠢货,”沈长乐霍地转头看着她,从这件事发生开始,她就一直想骂她来着。
“让我想想,方娅给了你什么好处,她肯定和你说,只要陷害了我,她们就会和你一起,让你不再被其他人排挤,而且我会变成子女学名声最差的人,比你的名声还要差,这样所有的人都只会记得沈家的三姑娘是个小偷,而不会记得沈家的二姑娘是走地人qíng进的女学是吧?”
沈兰被她bī问的没有开口。
沈长乐忍不住呵了一声,“可是你想过没,你和我都是卫国公府的姑娘,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今天不管是我出事,还是你出事,我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沈兰的头垂地更低了。
沈长乐瞧着她这模样,可真是想笑啊。如今在这里装作悔恨的模样,可是做事之前,怎么就不能带个脑子。她沈兰要真是害了她还不被别人发现,今个她还真的要由衷地叫她一声二姐姐。可现在呢,就是一个蠢货。
她冷笑着说道:“如今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方娅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打算陷害我,她就是冲着你去的。你以为这一盒小小的香料,就能让别人真的认为我是小偷?不是所有人都没脑子的,大部分的同窗都只会觉得,是有人在陷害我。”
“可是偏偏是你陷害我的,你说别人会怎么想?她们只会觉得,卫国公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一家姐妹之间竟然还会相互陷害。你这是害了我们整个卫国公府姑娘的名声。”
沈兰终于抬头,只是这一次,她脸上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qíng。
沈长乐盯着她,半晌才又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还会和你说这么多吗?因为二姐你真的太蠢了,蠢到我怕自己少说了一句,你就不懂我的意思。”
此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沈兰想伸手拉住她,可是沈长乐已经起身准备下车了。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沈长乐回头,冷冷地对她说道。
☆、第 52 章 祖母教孙
沈长乐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将书袋仍在榻上,来回在房中转圈,一旁的几个丫鬟,只小心伺候着,各个都不敢上前。可是她想了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
转身就往外面走,chūn柳忍不住轻声喊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见老太太,”沈长乐扔下一句,便往外面去。
chūn柳立即提醒:“可是你连衣裳都还没换呢?”在
沈长乐被她这么一说,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穿着的还是女学里的衣裳。她急急摆手,让丫鬟赶紧把自己的衣裳拿过来,待换了一家居服之后,这才又出门。
待她到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放在廊下的jú花开地姹紫嫣红。老太太喜欢这些花花糙糙,所以不同的季节都会换上当季的花糙。如今是秋日,jú花最是合适,而廊下摆着的jú花种类更是繁多,其中以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的颜色最为鲜艳。此时有个专门伺候这些jú花的小丫鬟,正拿着水壶在给浇水。
“三姑娘,”小丫鬟见她进来,立即请安。
沈长乐点头,便进了屋子里。待丫鬟进去通禀之后,她才跟着进去。老太太这会正靠在罗汉chuáng上,跟秦嬷嬷在说话。这会瞧见她,立即招手,轻声笑道:“我们三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今个上学如何?”
“还不就是那样,先生讲了好些,我也只能听个大概,”沈长乐笑眯眯地说道,倒是一点没把心事表现出来。、
老太太知道她就是这么一说,若真是论起来学业,她可比沈如谙让人省心多了。所以老太太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柔声说道:“你们小姑娘学这些,倒也不必太费心。左右又不用去考状元,这些琴棋书画就算学地再好啊。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长乐知道,长乐不会让祖母失望的,”沈长乐点头。
老太太这才算是满意,又问她这会饿不饿,让丫鬟准备些点心过来。沈长乐原本就不是为了吃的过来的,所以她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丫鬟们,轻声问道:“我有些事,想要单独禀告祖母。”
“你们都先下去吧,”老太太见她这般神神秘秘的,自然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小姑娘家头一回这般郑重其事地说话。
待丫鬟和秦嬷嬷都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剩下她们祖孙二人。老太太瞧着她又不开口了,立即说道:“怎么这会又跟个锯嘴地葫芦似得,有什么话想和祖母说啊?”
“是关于女学里的事qíng,”沈长乐站起身,微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当沈长乐将今日所发生的事qíng说了一遍时,她还是面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连手掌都捏紧。沈长乐只敢抬头偷偷地瞄上一眼,见她老人家这般生气,也不敢说旁的。
只是这件事迟早会传出来的,这会她说出来,总好过等风言风语传出去,让她老人家知道要qiáng地吧。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此时她又想到沈兰,明明是她闯地祸,可偏偏这会却让她来开这个口。可心里虽然恼火,但这会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本就不愿让你们读这个女学,小姑娘家家在家中请了先生倒也罢了,这般出去抛头露面,到底不是正经事,”老太太缓缓开口。
沈长乐心底一颤,其实她一直就隐约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女学到底是本朝才兴起的,对于老太太这样的老人家来说,有些不能理解本也是常事。只不过因如今勋贵家的姑娘,都时兴上女学,所以她才没有阻止。况且她外祖母和姨母那边,也对她考女学十分支持。所以老太太才没有反对,可不反对,并不意味着就是支持。
“祖母,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我不应该在课堂说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愧疚。
其实这会她冷静下来,再想想,才明白自己之前做的并不妥当。就算方娅她们真的想搜书袋,依着荣先生的xing子,是决计不可能同意让她们搜书袋的。就算山长来了,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当时她只想着自己,觉得自己可以破了她们的计谋,却全然没想到她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她只考虑到了自己,她的胜负心左右了她自己,她想要看着方娅她们失败,也厌恶她们每日趾高气扬地模样。所以当她有条件力挫她们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事qíng闹大。
“姑娘家的名声最是贵重,你以为这是一盒香料能换回来的吗?”老太太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自然是听出来怎么一回事,二房那个白眼láng东西,吃着国公府的,喝着国公府的,到头来竟是还要毁了她国公府姑娘的名声,这等没良心的东西,就该打出去。
只是如今事qíng闹大了,只怕牵扯不止是沈兰一个。
老太太这会当真是又气又恨,只恨自己当初实在是太仁慈,就该将那一家姓韩的远远的都卖了去,绝了韩香儿进府的希望,也不会让她养出这么个白眼láng出来。
“凡事都该三思而后行,我一直觉得整个府中的姑娘,你最沉稳,处事也极稳重,为何这次会如此……”老太太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她这次处理会如此糙率。
沈长乐本就已经内疚,这会被如此一说,便更加愧疚。
“这事我会看着处理的,你先回去吧,”老太太似乎有些疲倦,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沈长乐紧紧地抿着唇,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她并不怪祖母会生自己的气,实在是她处理地不妥当。如果她能在经义课结束之后,找了先生和教仪私底下说了,事qíng也不会当众闹出来。她为了逞一时的意气,确实把事qíng都搞砸了。
她还没离开,老太太又开口:“沈兰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子的庶女罢了。她就是个瓦罐,可你是个jīng贵的瓷器,就是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你,你怎么能这般糙率。”
“祖母,你别生气,这次都是我没处理好,”沈长乐立即上前,拉着她的手,哀声说道。
老太太见她眼眶泛红,也软了心肠,到底是打小就宠爱着的小姑娘,不过说了一两句重话,她自己心底就有点舍不得了。她摸了摸沈长乐的小脸,语重心长地说道:“长乐啊,祖母是心疼你。你比你别的姐妹都要艰难,所以你更加要处处谨慎,不能让别人抓住一处错误啊。”
沈长乐点头,她知道祖母的意思。府里的所有姑娘,就只有她没有母亲。祖母是所有人的祖母,可娘亲却不一样,她会细细地教你,别人不能教的事qíng。她会带着你出门jiāo际,提点你哪里应该做,哪里又不应该那么做。她两辈子都没能享受到一丁点母亲的温暖,自然比谁都能明白,没有娘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而那边的沈兰,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半天,心里又是忐忑又是害怕。手上捏着帕子,险些就要撕扯地碎了。她真的就是一时脑热,居然就答应了方娅。她在女学的日子不好过,一直都不好过,直到方娅她们几人接纳她之后,同窗们才渐渐开始和她说话。
平日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听着她们说着各种各样的宴会,那都是她一次都不曾去过的。公主府上的赏花宴,郡主家里主持的诗会,甚至还有皇宫里的宴会。沈兰听地又心热又着急,她虽然出身国公府,可是她爹不过是国公府里的庶子,而她更是庶出。之前爹爹能求得大伯出面,就已是千难万难了。
可人一旦有了yù望,心中的yù念就会怎么都挡不住。她也想参加那些宴会,见识那些只有顶级贵族才能见识的,回京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听说的和真实见到的,差距是那般地大。明明沈长乐可以参加那些宴会,可是她一次都不去,甚至别人发了邀请,她也从来都不去。
沈兰早就认定了,她就是不想带着自己罢了。她怕把自己领进这些宴会之后,所有人都会发现沈家的二姑娘,模样是这般地好,才学又是这般地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