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是如意的手帕jiāo,叶檩学士家的姑娘,跟着如意一起喊的。”
二皇子很是惊讶,如意那个假小子,还能有这么娇滴滴的手帕jiāo?真的是朋友,不是那种用来欺负的对象?
他兀自发愣,太子就询问润润渴不渴,饿不饿。
润润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是肚子已经轻轻地发出咕咕的叫声了,本来她就没用午饭,跟姨母说好裁好料子就去酒楼吃饭的,加上刚才乱走了一会儿,她现在是真的又累又饿。
太子怕她不好意思,便耐着xing子道:“你跟如意一般喊我‘表哥’,便把我当坐哥哥的是不是?那同我,润润还客气什么?”
润润抿了抿嘴,说:“那麻烦表哥了,下次我也带你去吃好吃的。”
太子忍不住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若不是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可真要去掐她的脸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其他的小姑娘,太子已经知道要避忌一些了,但妹妹看到润润,他却想不起那些,只下意识将她当做小鹿、小兔子。
太子派了个人去通知其他护卫换接头地点,自己则带着润润和二皇子去了同一条街上的酒楼。
茶楼里人满为患,小二看到他们进来,腆着笑脸上来招呼道:“几位小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大堂和二楼雅间都坐满了,只有三楼的包间还空着,你们看……”
太子还没说话,二皇子已经面带不忿地说:“‘客官’就‘客官’,什么叫‘小客官’?再说了,爷几个像没钱的样子吗?付不起你家包间的钱?”
小二连忙道歉,“是小的不会说话,您别生气,几位客官,三楼包间请。”
二皇子轻哼一声,背负着双手跟着小二上楼去。
太子在后头忍不住叹气,这小子还没出宫几次,怎么这纨绔子弟的范儿倒是不用教。
三人上楼后,小二又要介绍本店的招牌菜式。
二皇子不耐烦,便直接让他上。反正吃不完也làng费不了几个钱。
倒是太子心细,怕酒楼为图盈利,尽上一些油腻的ròu菜,便又另外点了一道糖醋排骨,一道清蒸鳜鱼。想来润润应该是爱吃的。
酒楼虽然人多生意多,下单却是有蹊跷的。像他们这行人看起来便富贵的,自然也要排在前头些。
何况那个小二家里也有个小女儿,正是招人疼爱的年纪。看到他们同行的也有个可爱小女孩,眼睛红通通的似乎刚哭过,活脱脱个小可怜,小二也帮着催了一催。
很快菜就上满了一桌,二皇子想到之前自己对润润的无力,也是让小二尽可能把菜都铺到了她面前。
这间‘聚贤楼’开在京城最热闹的街上,多年来客似云来,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这些菜品虽然不能和宫廷相比,却也是独具风味,几道特色的地方菜口味都十分正宗。
别说润润这样没出过家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都不禁多吃了几筷子。
润润饿极了,却没有露出láng吞虎咽的难看吃相。她个子小手短,太子就时不时用公筷给她夹几筷子菜放到小碟子里。
润润筷子使得不太好,太子心细,见着了,便让小二找了长柄的铁勺让她用。换了勺子,润润的手就灵活起来,她也不挑食,太子给她夹什么,她就迅速地夹到嘴里。
包间不算大,旁边还有扇临街的小窗子,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时地往街上看上两眼,也没有没怎么注意润润。等他们再看回来的时候,润润一张小嘴泛着油光,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还在把菜往嘴里夹。
二皇子忍不桩噗嗤’一声乐了,这小姑娘吃东西,怎么跟南璇宫里养的那只肥兔子似的,小嘴巴嚼起来还真是飞快。
听到他笑,太子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忍住。
润润却不以为意,鼓着腮帮子对她笑了笑。
二皇子飞快地错开了眼,耳根子烫烫的,好吧,她比那只肥兔子可爱多了……
三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等他们都吃饱了,桌上的菜品也不过少了三分之一。
此时护卫也带着卢青兰过来了。
润润本在两只手捧着茶杯喝花茶,一见到姨母,她就立刻放下了茶杯,喊了她一声,跳下椅子跑了过去,一头扑进卢青兰的怀里。
卢青兰的发丝微乱,额头也带着些许薄汗,之前也是在人群中找了润润很久。虽说前后也才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可她心中煎熬,却仿佛横亘了许多年。
方才她在外头,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学士府的家人四处寻找,此时终于见到了润润,却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多谢两位公子,”卢青兰对着太子和二皇子福身行礼,“来日定当重谢。”
太子笑了笑,说:“婶婶不必多礼,我们同润润也是恰好遇见。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婶婶一路过来也累了,不妨坐下喝口茶歇歇。”
卢青兰又福了福身,道过谢,搂着润润坐下,上次太子陪同如意过府,她当时不清楚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普通的世家公子,不想后来却也隐隐知道了他的身份。也难怪他之前没猜到,谁能知道那么贵重的人物,待人接物,能有这般和善的态度。
“姨母,你没事吧,那个很凶的姐姐有没有为难你?”润润拉着她姨母的衣摆,担忧地问。
卢青兰摇摇头,不yù仔细说,只道:“姨母没事,润润不用担心。”
二皇子却是来了兴趣,问起来:“这京城中竟然还有这样肆意妄为的人?婶婶不妨说出来,也让我们知道知道。”
卢青兰不认得他,太子介绍道:“这是我弟弟,说话有些没轻没重的,婶婶不必同他一般见识。”
卢青兰本也不是那等愿意嚼舌根子,爱告状的人,可想到自家润润都因为那个姑娘而差点走散,到底也是真的生气和意难平,便说:“听说是安国侯家的姑娘,只因看中我早先选定的布料,想让我出让,我没肯,就喊人把我们赶出了店铺。我气愤不过,同她理论,她带的那些人便动起手来,所幸我们身边也带了几个身qiáng力壮的家丁,也没吃亏。只是加上外头看热闹的人,一时拥挤,润润就走丢了。”若是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当时也就忍下那口气,让了便让了吧。
润润垂着头,绞着手指,其实当时她害怕了,姨母让她站到一边,她就走开了,后来人群中看到一个特别像姨母的人,她就跟了过去,谁知道跟着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自己认错了,她又不认识路,凭着记忆想走回去,然后就迷路了。
“安国侯家的啊?”二皇子怪声怪调地说了句。那个安国侯夫人,是当今太后,他名义上的祖母的亲妹妹。也算是他恨屋及乌的一个人。
二皇子摸着下巴,眼神兴奋地闪闪发光,倒是有些想会会那个姑娘。天子脚下,这么目中无人,还真是跟她姨祖母一样讨人厌!
太子看出他的想法,刚想跟他说不许闹事。忽然外头就喧闹起来,小二似乎在门外阻拦什么人。
“几位客官,里头是我们酒楼的贵客,你们这样可使不得……”
‘啪’的一声脆响,小二似乎挨了一巴掌,把他的话头打断了。
太子身边的护卫刚想去阻拦,却被他挥手拦下了。虽说刚才他还想让自家弟弟别惹事,可他也想知道知道,这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面前放肆!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昂着头,梳着双平髻,着兔毛披肩、紫色白底印花锦裙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壮年家丁,俱是带着棍棒,凶神恶煞的模样。
“躲到这儿便以为本姑娘找不着你了?那匹料子我要定了,现在jiāo出来,本姑娘还能让你少吃些苦头。”一进来,她便蔑笑着,旁若无人地对卢青兰道,态度倨傲得仿佛一只孔雀。
☆、第 23 章 仗势
润润见了那人,下意识地就往她姨母身边缩了缩。
卢青兰搂了搂她,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太子不悦地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身边的二皇子已经坐不住起身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到这里撒野?!”
那小姑娘瞪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讲话?!我是安国侯家的三小姐,识趣儿的就把料子jiāo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二皇子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皇亲国戚,不过是个三流侯爷家的女儿。”
那小姑娘正yù发作,包间里忽然又进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一件水绿色素面杭绸夹袍,体型挺秀,清新俊逸,年纪虽小,却颇为儒雅。
“阿纤,不得无礼!”那少年轻声喝止,转而就同屋内其他人拱手道:“家美xing子养的骄横了些,重装了各位,吴绍在这里代她向各位赔罪。”
吴纤跺了跺脚,嘟嘴道:“哥哥你来做什么?”
吴绍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来,就放任你在外头胡作非为嘛?”
吴纤指着卢青兰,同她哥哥争辩:“我才没有‘胡作非为’,我是为了‘雪锦’而来,京城里几个月内就流进了这么一匹,我出了高价,她却不让!”
雪锦是非常难得的料子,光滑如雪,颜色清透,上头的暗纹用最细、颜色最浅绣线勾勒,让着料子乍看只见光滑平整的外表,于阳光下才可见纹路。需要耗费极多的人力物力才可织成。
且出产这料子的江南林家,只把这门手艺传给自家嫡支后人,代代相传。传闻前朝皇帝还曾想把这东西列为贡品,可林家拒而不从,说是一年才能织成几匹,并不能达到贡品的数量。那皇帝也是爱才,并没有因此降罪,反而因为这件事,‘林家雪锦’闻名天下,更显珍贵。
卢青兰带润润出来取料子、做衣裳,但料子是她早就定好的。因为东西珍贵,她才亲自去林家的绸缎庄取货。
林家雪锦千金难得,也就是同在江南的卢家同林家有些私jiāo,这才买到了这么一匹。
且这料子也是有用处的,润润一日一日大了,也该是有两身体面衣服的年纪了。
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吴纤,卢青兰当然不肯让。
吴绍听了妹妹的话,稍作思考,也明白了她为何非要争这匹料子的意思。下个月就是太后大寿,这匹料子可以作为贺礼之一送上。虽说比不上金银玉石实在,可到底比那些阿堵物稀罕多了,方能显出他们安国侯府的用心。
因此吴绍对着卢青兰作了个揖,“这位婶婶,家妹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家中长辈将要大寿,家美想将料子作为贺礼奉上,还请您体谅她的一片孝心。”
卢青兰对京城中局势也非一无所知,安国侯府同宫里沾亲带故,因此她之前虽然不愿相让,却也顾忌着对方身份,还算客气。可就是因为这份‘客气’,险些让润润走丢了。